当年
如今皇上晕厥, 大部分臣子都不知道皇上是生是死。肃王率先一步控制了皇宫,纪王便索性围了南都, 腥风血雨一触即
段胥双手交叠放于唇下,他问道“先野怎么样了”
“南都的消息被封锁, 已经传不出来了。”沉英看着字条,回答道。
他抬眼看向段胥, 说“洛羡姐姐还说, 纪王包围南都前, 皇上下诏命你即刻率兵回南都,除逆臣护王都。使者已经
段胥轻笑一声, 淡淡道“除逆臣语焉不详, 我可不想卷入这皇位之争中。他使者跑死七八匹马就能来我营中,我整顿军队回去至少半个月,能赶得上什么”
他铺开一张纸, 拿起笔
沉英凑过去看着, 这两支军队都多年不经战事,吃空饷的都不知有多少了,便道“这两支军队战力恐怕”
“纪王和肃王的军队就能好到哪里去这两支军队好好整整也足够了。”段胥放下笔,道“现下齐州的粮仓
“”
沉英就没见过哪个人能像他三哥这样把大逆不道之言说得理直气壮。段胥的言下之意不就是皇上是死是活我才不关心,换人做我也照样打我的仗。
这种话说不定段胥真能说出口。
“可是皇上已经下诏了,使者也
段胥抱着胳膊看了那随手画出的地图一会儿,说道“从南都到幽州路途遥远,使者一路颠簸难
沉英对上段胥笑意盈盈的目光不禁一哆嗦,便听段胥说道“这话你跟洛羡讲一遍,让她好好安排一下。”
沉英汗涔涔地答应下来。他时常觉得哪一天他三哥一挥大旗说要反了,他都不会觉得惊讶还会跟着干。他三哥哪个王都不尊,大概也就只尊鬼王殿下。
待沉英离开营帐,段胥低头看着那地图,轻轻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种权位之争十年之内就上演了两次,她怕是见得太多,都要看腻了罢。”
腻了。
这样的可能
这些都是好东西,能够让他暂时忘记很多事情。
而南都上空正被阴云笼罩,满城百姓人心惶惶,平日里热闹的街头看不见几个人影。人们小声交谈着,时不时就望向皇宫,猜测着即将
方先野从金安寺的大殿内走出,一路向西走绕到殿后偏僻的厢房去,那里一般是给客居于此的信徒们修行参悟用的。皇上晕厥之后一直没有上朝,皇宫戒备森严,他原本
这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谁觉得不妥,阴云之下人人都想着要自保。
刚出正月没多久,天气还冷着,方先野从屋檐下经过,呼吸之间水气化为白雾。但是地面和树梢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绿意,春日将近了。
他走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屋舍旁,轻轻叩响门扉。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
“方先野。”
便有人走过来打开了门,方先野踏入门中。开门之人乃是个将近五十岁的老者,身矮略略
方先野看了一眼塌上躺着的人,低声道“赵公公,皇上又睡了么”
赵公公也压低了声音,愁眉不展道“皇上一天就只能醒两三个时辰,咱家担心得饭也吃不下。”
这处佛寺中的屋舍十分简单,只有床榻和两张桌子。榻上躺着的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身骨高大,面色苍白倦怠却透出几分威严之气,正是当今圣上。
朝文武连同肃王和纪王都没有想到,生死未卜的皇帝陛下正
方先野卷入此事之中也纯属偶然。他此前
谁知这个忙便是把昏厥后又醒来的皇上偷偷运进金安寺里。
松云大师年少时曾
只不过皇上也没有想到松云大师会把方先野叫来帮忙。
那时松云大师转着念珠道阿弥陀佛,说方先野虚怀若谷聪慧机敏,年轻人难得有这样的心性,值得相信。果然是化外之人,天大的事情也能说得心平气和。
那时皇上看着跪拜于地的方先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由松云去了。
此时榻上的皇上慢慢睁开了眼睛,赵公公喜道“皇上醒了”
皇上混沌的双眸转了转,落
方先野行礼道“启禀皇上,臣带些药材补品来。”
皇上伸出手,赵公公立刻去扶住皇上,帮助他坐起身来靠着床背,又给皇上塞好手炉,照顾得很妥帖。
皇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方先野,说道“我记得,你是姚建河的学生。”
正二品尚书右丞参知政事姚建河,便是朝官口中尊称的裴国公。
“臣自幼失怙,赴南都赶考一路坎坷,幸得姚大人赏识留几日。姚大人之学问未曾习得十之二三,愧称学生。”方先野不卑不亢道。
“方爱卿十七岁中榜,乃是大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本该是意气风
方先野立刻行礼,道“得圣上青眼相加,实为先野此生幸事,死而无憾。”
便听皇上幽幽道“朕如今体弱衰微,恐怕时日无多,方爱卿以为大梁交给哪位皇子,最为合适”
这问题实
皇上轻笑一声,并不饶他,而是说道“姚建河与纪王过从甚密,方爱卿觉得纪王如何可堪大任”
方先野出了一身汗,拳头捏紧了。他知道皇上这是非要从他口中问出一个结果,犹豫再三便咬牙说道“国公大人只是因为姻亲与纪王相熟,应当并无他想。若以臣愚见纪王与肃王虽为英才,有雄才大略,但若以文韬武功而论,晋王也不会逊色。”
前面一阵寂静,
皇上看见他时并不太高兴,他明面上是姚建河的学生门客,虽说并未做什么实质的事情,但看起来也是分属纪王一派的。皇上
若他所猜不错,皇上对这两个羽翼渐丰的儿子都不满意,剩下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晋王殿下了。晋王
“晋王”皇上轻轻笑起来,他慢慢道“方爱卿不必如此紧张,起来罢。”
方先野微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押对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皇上摆摆手,旁边的赵公公便搬来椅子让方先野坐下。皇上淡淡道“肃王、纪王想趁朕生病篡位,若非朕早有防备便要死
方先野谢恩,心中却知这是皇上稳住他的说法。
以皇上的态度看来,他或许是打算让肃王纪王鹬蚌相争,而使晋王渔翁得利。待肃王和纪王两败俱伤后,新皇登基,原本分别支持二王的两党谁也得不到好处,恐怕要就此衰落,朝中权力重新洗牌。
那么这场变故是皇上安排的么不,事出仓促,恐怕并非皇上本意,想来是因为皇上的病情恶化提前引
方先野的脑子快速运转着,分析着眼下的情形。却听皇上
方先野愣了愣,暗暗捏紧了拳头。
“启禀陛下,段帅还未至南都。”
“算算时日也应该要到了罢,方爱卿觉得他为何至今未归呢”
“臣不懂战场之事,不敢妄言。许是路上时局混乱,使者还未到罢。”
皇上轻声一笑,他慢慢道“甫一生变,朕便下诏让他回来。段帅是如此消息灵通之人,怎么会至今未归呢”
方先野便觉得手心都要出汗了。
所幸皇上并未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淡淡岔开了去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