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佟安宁来到长春宫时,康熙正在算账,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宫人跪了一串。

    毕竟七阿哥出生就有足疾,总要有个说法,总不能是皇上的错。

    至于负责的太医此时十分感谢之前佟安宁谨慎又繁复的做法,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同僚佐证,还有脉案,而起成嫔生子是少有的顺畅,七阿哥除了足疾身体也健康,所以回答康熙问题时,也不慌。

    众人看到佟安宁过来了,连忙行礼。

    荣嫔、宜嫔等人稍微松了一口气,贵妃真是菩萨,明知道现在情况不妙,居然还来。

    佟安宁上前行礼,“给皇上表哥请安!”

    “贵妃来了!”康熙强忍怒火,温声道。

    佟安宁说道:“听闻成嫔生了阿哥,臣妾就来看看。”

    “成嫔……确实生了阿哥,不过……孩子有些问题。”康熙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烦躁,“你还是不要看了,防止吓到。”

    “有人对孩子下手了?”佟安宁佯装诧异道。

    康熙下颚绷直,叹气道:“不是!”

    荣嫔捏着手帕擦了擦眼眶,“贵妃娘娘!不知怎么的,成嫔生下的七阿哥左脚天生残疾,实在让人心疼。”

    佟安宁叹气,指了指院中跪着的太监、宫女,“他们也是因为此事受罚的?”

    梁九功道:“启禀贵妃娘娘,七阿哥生下就带了残疾,皇上在调查此事,毕竟要给后宫和天下一个交代!”

    佟安宁挑了挑眉,“交代?现在不应该重视成嫔和七阿哥,问过太医没有,七阿哥的脚怎么治?”

    “七阿哥的脚掌都快翻过来了,还缺了一个脚趾,太医也不好说吧。”宜嫔语带心疼道。

    皇后柔声道:“皇上,贵妃说的没错,不如咱们问一下太医,看看七阿哥的脚还有没有救,堂堂皇家阿哥,总不能从小就不良于行吧!”

    听到这话,长春宫的不少奴才悲从心起,成嫔的大宫女哭的喘不过气来。

    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奴才,和主子之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成嫔虽然生了阿哥,但是阿哥的脚有毛病,这下说不定没有赏赐,大家都会受罚。

    负责接诊的两位太医不擅长小儿骨科,只能派人去太医院重新请人。

    很快太医院派来了擅长骨科的太医,自从给七阿哥诊治了一番,经过商讨,得出的结论是可以医治。

    等到七阿哥再大一些,最快也要满月之后,开始医治。

    过程分为物理治疗和药物治疗。

    物理治疗就是将他的左脚进行手法矫正和石膏固定,小孩子骨头软,可调整性大,大概不用碎骨重塑,可以用手法矫正对足部骨骼和软组织进行调整,使其恢复正常位置。

    至于他左脚缺失的小脚指,不用太过担忧,只是缺少小脚趾,对于走路的平衡性没有多大影响,还好不是缺少大脚趾。

    这样的话,经过精心治疗,对于七阿哥未来行动的影响会降低到最小,不过恐怕不能做一些剧烈运动,比如练武、骑射要克制。

    听完太医的话,康熙的脸色好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会不心疼。

    皇后让宫女去产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成嫔,不管如何,比起之前,这个消息能让成嫔稳下心。

    宜嫔、荣嫔等人纷纷软语安慰康熙,恭喜康熙又有了一个阿哥。

    虽然出生带点残疾。

    就是这样的阿哥才让她们开心。

    想在看来,成嫔估计也是止步于此了,之后皇上多半不会让她侍寝,毕竟七阿哥的残疾没有定论,谁知道会不会又生出第一个。

    也有人觉得她应该是运气到头了,宫里那么多娘娘、小主,除了宜嫔无子升了嫔位,成嫔因为怀孕提前晋封嫔位,现在看七阿哥,再看看成嫔,可以说成嫔运气好,也可以说运气不好。

    康熙留下了赏赐,也没有多待,离开前,吩咐梁九功继续调查是否有人对成嫔出手。

    皇后、宁妃……等人在留下赏赐后,也没有多留,都带着人离开了。

    慈宁宫和寿康宫的赏赐也没有少。

    成嫔的大宫女画屏看着不间断的赏赐,心中满是悲凉,本来应该是大好事的,可是七阿哥的足疾却让所有事都变了颜色,日后她家娘娘和阿哥可怎么办。

    佟安宁也留下了赏赐,转身正要走。

    忽然身后传来疾声,“贵妃娘娘!求您劝一下我家娘娘吧!”

    画屏一下子跪在佟安宁身后,不住地给她磕头,“贵妃娘娘,求您了,娘娘现在总是哭,她从没有说过您的坏话,也没有害过别人,七阿哥这样子,奴婢看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在成嫔殿内伺候的几个太监和宫女纷纷跪下祈求。

    佟安宁停住脚,扶了扶额头,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太医不是说了,只要精心养着,七阿哥未来还是能走的。”这可比之前的结果要好多了。

    画屏泪眼止不住,拼命给她磕头,“贵妃娘娘,娘娘说,您是宫里最通透、最善良的人,您也有了小阿哥、小格格,看在同为额娘的份上,求您了,劝劝娘娘吧!”

    “……”佟安宁转身。

    都这样说了,她再走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

    来到产阁,整个房间阴沉沉的,满是血腥味,成嫔戴着额带,躺在床上无声地流着眼泪,一名嬷嬷端着一碗药,苦口婆心地劝着。

    小夏子提了提嗓子,高声喊道:“清晏贵妃驾到!”

    成嫔听到动静,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给佟安宁行礼。

    “好了,免礼!你才生产完,就不要乱动了!”佟安宁连忙道。

    画屏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成嫔床边。

    佟安宁用帕子掩住了鼻,看着挂在四周的厚重帘子,吩咐道:“屋里这么阴暗,整天待着跟坐牢似的,将帘子来开,透点风。”

    画屏连忙让人将窗户帘子扯开,然后开了一扇窗户,有屏风挡在床前,不用担心吹到风。

    初秋飒爽的秋风顺着窗户吹进来,依稀夹杂着清甜的果香味和草木的清香,慢慢的将屋中的浊气吹散。

    成嫔的精神也好了一点,嘴唇发白,努力克制眼眶的泪水,“让贵妃娘娘见笑了,都是臣妾的错。”

    佟安宁在她床边坐下,叹气道:“你现在的主要是养好身子,太医说最快满月后就给七阿哥矫正脚,这一切需要你认真盯着,小孩子的一些事情,不能随便马虎,尤其七阿哥这事。”

    听到这话,成嫔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留下来,“是臣妾对不起七阿哥,让他托生到我的肚子里。这下什么指望都没了。他长大怕是要恨我!”

    “恨你干什么?”佟安宁微扬眉梢,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首先,太医说了,如果顺利,未来还是能走能跳,就是成不了武状元、赛跑冠军,你是嫔位,他是皇子,比天下九成九的人出身都要好。”

    成嫔挤着眉,表情痛苦,“可是……可是……”

    “不就是没了承继大统的希望吗?孩子是个白纸,你怎么教他,他就怎么学。”佟安宁叹气,“你若是教会他埋怨、怨恨,他也会变成那样子,相反,只要他未来出息,他就是多方拉拢的对象,会是大家最喜欢的兄弟,两种结果,你希望他是那种?”

    “当然……是后一种。”成嫔不是蠢人,也想通了。

    七阿哥因为天生足疾,继承大统的希望极小,也就是说,他对谁都没有威胁,若是如贵妃娘娘所说,孩子长大争气,他的日子过得也不会比旁人差。

    “你还未生育就有了嫔位,家世、背景还不能说明吗?有了这样的底气,你怕什么。”佟安宁平静地看着她。

    成嫔眼睛越发亮。

    在佟安宁措不及防中,一把抓住佟安宁的手,“多谢贵妃娘娘的开解,臣妾没齿难忘,不会忘记娘娘的恩惠。”

    皇上、皇后去木兰围场时,贵妃整治内务府,即使再乱、再热闹,也没有影响到长春宫,而且为了让她安心,每天都有两名太医诊治,不止她,就是卫氏受到内务府的忽视时,也是贵妃做主,给了对方照顾。

    “呃……你不用这么激动,本宫只是说了该说的。”佟安宁用力想要将手抽回去,可惜力气不如别人,努力了半晌,纹丝不动。

    心中呜呜焉,她果然还是个弱鸡,连个才生产过的孕妇都弄不过。

    等到佟安宁离开,成嫔让人将七阿哥抱到面前,揭开襁褓看到孩子残疾的左脚时,早就制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婴儿似乎察觉母亲的情绪,有些不适地伸展了手脚,眉间皱的好像小老头。

    画屏轻声道:“娘娘,您看,七阿哥多可爱,太医说七阿哥的身子很健康,所以满月后就能进行医治,这不是您的错。”

    “是我对不起他,他长大后,如果要怨我,我也没话说!”成嫔轻轻地捏了捏婴儿的小手。

    画屏顿时心疼道:“娘娘!”

    成嫔将襁褓重新盖上,让乳母抱孩子下去,目光落到明亮的窗户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贵妃娘娘说的没错,没有光,像是坐牢似的,确实不利于坐月子。”

    “嗯,奴婢也觉得这样心情舒畅不少。”画屏同样赞同道。

    ……

    第一天,佟安宁听说七阿哥的名字定下来了——胤祐。

    祐:神灵保佑,保护。

    从这个名字可见康熙的拳拳父爱。

    后宫一些人听到后,心中如常冒起了酸气。

    原以为皇上嫌弃死成嫔和七阿哥了,现在看来,还是心疼他们的。

    成嫔接到圣旨后,再次大哭了一场,给了传旨的梁九功一个大红包。

    梁九功笑容满面,“成嫔娘娘,您看,皇上还是在乎七阿哥的,所以,咱们以后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多谢梁公公开解!”成嫔面上都是感激。

    送走梁九功,成嫔洗了脸,心中的郁气扫了一半,等到无人时,还是想哭,她努力劝解自己,不要多想,想在这个结果已经好了,万事没有如果。

    ……

    八月初的时候,伊哈娜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蒙古特产,回到宫里后,先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然后将特产分发给各宫,最后去了承乾宫。

    “胤祚、茉雅奇,想慧母妃没有?”伊哈娜熟悉的夹子音响起。

    在屋内爬来爬去的两小只听到声音,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伊哈娜进来,噗嗤噗嗤地奔向旁边的佟安宁,仿佛树袋熊一般,缠上了佟安宁的两只腿,指着伊哈娜,不停地咿咿呀呀。

    “他们怎么了?”伊哈娜郁闷地看着龙凤胎。

    佟安宁:“应该在问面前这个漂亮姨姨是谁?”

    秋嬷嬷笑道:“是啊!慧妃娘娘,小孩子忘性很大的,小阿哥和小格格可能对你有些陌生。”

    “我天天来看他们,居然忘了我!”伊哈娜顿时捶着胸脯,语气伤心道。

    “抱歉,他们现在的小脑袋瓜更新太快,谁让你缺席了这么多日子。”佟安宁幸灾乐祸道。

    伊哈娜擦了擦手,依次给了龙凤胎一个香吻,满脸笑意,“胤祚、茉雅奇,你们还记得我吗?”

    胤祚小脸纠结,“啊啊!”

    “额额……啊啊额额!”茉雅奇使劲拍了他一下,努力纠正道。

    伊哈娜惊奇道:“会说话了!真是太聪明了!”

    佟安宁笑道:“只会吐出些叠字!”

    胤祚听到伊哈娜的夸赞,小脸笑开了花,举着双手道:“皇皇……啊啊……皇皇玛玛!”

    “哦哦!真棒真棒!”佟安宁立马捧场拍起手!顺便给伊哈娜使了眼色,让她也照着做。

    “真棒!胤祚真是个天才,居然会说这么多话。”伊哈娜配合地鼓起掌,满脸惊叹。

    茉雅奇见状,两手扶着佟安宁,小藕腿使劲跺了两脚,提起小肚子,努力提气,然后气势恢宏喊道:“额额……额娘!”

    “哇!”佟安宁惊喜地茉雅奇抱起,“咱们茉雅奇居然会喊‘额娘’了,看起来比哥哥要聪明哦!”

    “不错!不错!之前我离开前,他们两人吵架的时候,还只会‘啊啊’叫,现在已经能喊‘额娘’了。”伊哈娜也欣慰地摸着茉雅奇的脑袋。

    旁边的胤祚小朋友见状,急了,两手握拳,小身板倚着佟安宁,仿佛在蓄力,然后同样大声道:“额额娘!”

    “好棒哦!胤祚也好棒,和妹妹一样棒。”佟安宁同样不吝夸赞。

    胤祚满脸兴奋。

    茉雅奇见状,同样握紧拳头,叫道:“额娘!”

    这次干脆了。

    胤祚闻言,也大声道:“额……额娘!”

    “额娘……啊啊咿咿吖吖”茉雅奇满脸小骄傲。

    胤祚瞪大眼睛,同样道:“咿咿啊啊……额娘!额娘……额额娘!”

    佟安宁:……

    伊哈娜:……之后两个小朋友你一声,我一声,仿佛比赛似的喊着“额娘”。

    喊道最后,两人都累趴了吗,可怜兮兮地扒着佟安宁,指着对方向佟安宁控诉。

    佟安宁被吵的脑瓜疼。

    伊哈娜抱起伊哈娜,促狭道:“这么小就打起来,看来以后有你受了!光会叫额娘也不行,也要教会叫皇阿玛!”

    “他们叫皇上‘额娘’,我又不介意!”佟安宁轻松道,“反正他们还小,不用急这些。循序渐进就行,如果不是今天吵架,现在还是叫着我‘额额’或者‘娘娘’呢。”

    “噗呲——”伊哈娜忍俊不禁,“算了,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龙凤胎闹了这么久,有些困了,两人自顾自在佟安宁怀里找了位置,两眼一闭,不到两秒,就睡着了。

    佟安宁嘴角微抽,叹了一口气,不清楚龙凤胎为什么这么粘她。

    秋嬷嬷和佟嬷嬷将龙凤胎从她身上揭下来,放在定制的小床上,小床放着一件用佟安宁衣服做成的抱枕。

    龙凤胎身子落到小床上时,小眼皮直颤,手摸到抱枕后,再次安稳地睡着了。

    伊哈娜和佟安宁去了外间聊天。

    伊哈娜:“听说成嫔生的孩子有问题,到底什么情况?”

    “孩子有点残疾,太医能诊治,具体情况,还要看未来治疗情况。”佟安宁说道,“现在七阿哥的名字也有了,成嫔看情况,应该也想通了。”

    伊哈娜支着下巴道:“还好,还好,我就担心有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

    毕竟之前大家去木兰围场,宫里是佟安宁管着,她不信宫里没有流言往佟安宁身上泼脏水。

    “是有人泼脏水,不过我身正不怕影斜,而且有太医院做证,成嫔的孩子除了左脚有残疾,身子健康。”佟安宁平静道。

    “我是怕成嫔多想,之前宫里传的那么火热,说如果她生了孩子,就会升妃位,这下全部落空。”伊哈娜两手一摊,“有些人陷入困境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错误,一味地埋怨他人,七阿哥未来也没有希望登基,谁知道,她会不会钻牛角。”

    “好了,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成嫔的思想我又控制不了。”佟安宁说完,忽而身子后仰,打量伊哈娜周身,啧啧称奇道:“你明明游离在内廷之外,干嘛这么关心后宫的八卦!”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再说我虽然和大家不一样,也是皇上亲封的慧妃。”伊哈娜给了她一个白眼,“而且,我在蒙古那里也看了不少热闹,比京城乱多了。”

    蒙古各部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热闹,有的部族注重规矩,有的部族看重血脉,也有的部族讲究狼性,互相争斗……各家的后宅热闹也不少,各种震惊眼球的东西都有,比如有蒙古格格被家奴拐跑,家奴路上将格格卖了,最后还是追击他们的人救了格格,就这样,蒙古格格还对家奴至死不悔,为了救家奴,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啧啧,这就是佟安宁说的恋爱脑。

    听完事情后,佟安宁也一言难尽,“原来恋爱脑不分地域和年代的。”

    之后伊哈娜也说了其他事情,这段时间康熙和蒙古那边联系紧密,现在三藩已除,台湾回归,地震产生的损失和恐慌早就平复,看康熙的作为,似乎要收拾准噶尔。

    当然,准噶尔的大汉噶尔丹的小动作一直没听过,不断骚扰漠北蒙古。

    佟安宁也知道,因为鄂其尔这两年一直很忙碌,都没有多少时间带孩子了。听说准噶尔部经常劫掠漠北的游牧部落,让鄂其尔特别恼怒,发誓要将噶尔丹的头做成酒杯。

    对于这个愿望,佟安宁表示支持。

    ……

    对待七阿哥有足疾这事,消息肯定瞒不住的,而且御史也要记载史册中,也没有多加修饰,也只是短短十几字。

    其实这事,只要无有心人的造谣和传播,大部分普通人听到后,大多都是同情和惋惜。

    感慨皇上也和普通百姓差不多,孩子有了残疾也没办法。

    亲近的朝中大臣知道皇上最近不高兴,上的折子也捡好听的话。

    赞扬康熙的慈父之举和宽厚。

    ……

    又到了一年中秋宴,照例还是在乾清宫举办。

    中秋宴是团圆宴,人算是比较齐的,宁妃、嫔位除了坐月子的成嫔都到了,至于其他贵人、常在、答应、庶妃,除非病的瘫在床上不能起身,否则都要来。

    佟安宁去的时候比较晚。

    这个时候,去的太早也没意思,尤其她还带着龙凤胎。

    到了乾清宫,门口的太监看到她和伊哈娜到来,连忙宣驾:“清晏贵妃、慧妃娘娘驾到!”

    殿内落座的嫔妃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给佟安宁行礼。

    佟安宁进殿,淡淡地扫了一圈,“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

    目光落到身后乳母抱着的龙凤胎身上,这是龙凤胎第一次参加大型宴会,平时大家很少见到他们。

    许多人甚至是头一次见。

    不得不说,不愧佟安宁的孩子,两个孩子都长得出挑的漂亮,粉嫩粉嫩,澄澈的眼睛,纤细的眼睫毛,粉嘟嘟的笑脸,望着人时,时而露出笑脸,一点也不怕人,反而用小手指着人,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佟安宁落座后,对面宁妃身边的七格格眼睛发亮,欢喜的招手,“六弟弟,八妹妹!”

    龙凤胎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热情地招手,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弄得七格格兴奋地两腮泛红,不好意思地将头塞进宁妃的怀里。

    宁妃被她这样子,弄得发笑,“怎么了,你之前不是担心胤祚、茉雅奇不理你吗?现在理了,又害羞了!”

    “姨母!”七格格不好意思地撒娇道,同时偷偷用余光瞄着龙凤胎,然后凑到宁妃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姨母,六弟弟和八妹妹真好看。”

    “咱们佛尔果春也很好看!”宁妃摸着她的头顶,轻声道。

    “嘿嘿……姨母也好看。”七格格扒着她的腿,笑嘻嘻道。

    ……

    因为大阿哥、一阿哥年龄都超过十岁,所以今年单独一个桌子,二阿哥和四阿哥坐到了一起,宜嫔身边则是带着五阿哥。

    大阿哥目光落到龙凤胎身上,神色带着好奇,不过不像小时候,一言不合就跑过去。

    然后看向旁边的桌子空位,这是一阿哥的位子,不过没来,想起这事,他就生气。

    一阿哥虽说中宫之子,可终究不是太子,可是每次都和皇后一起压轴出场,弄得好像真实的太子似的。

    康熙和太皇太后也没有耽搁多久,很快就登场了。

    今年的位置也往年也没有多少不同,前排的几个位子长久没变过,后面的位置就是整出花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至于中秋家宴的流程还是大差不差,康熙开始讲开场话,“今日良辰美景,朕与诸位爱妃……”

    一国之君说话,大家自然都不敢打扰。

    龙凤胎表示,捧场他们是专业的。

    于是,康熙在上面卖弄诗词,给大家讲故事,龙凤胎在下面“咿咿呀呀”的应和,顺便兴奋地晃着四肢,表示能听懂。

    康熙眼珠子斜了佟安宁好几次。

    佟安宁:……

    她能怎么办,龙凤胎还是孩子,如果不让他们这样做,可能会哭的。

    谁让你指名道姓地让他们参加中秋家宴的,两个宝宝给你捧场,你不应该高兴吗?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着这一幕,侧头忍笑。

    其他嫔妃眼神复杂地看着佟安宁还有龙凤胎,心中酸气直冒。

    康熙说完开场话后,众人举杯共同恭贺,然后落座。

    康熙看向四处张望的龙凤胎,语带笑意,柔声哄道:“胤祚,茉雅奇,你们知不知道朕是谁?”

    龙凤胎被声音吸引,清澈的眼珠子望向康熙,再次“咿咿呀呀”出声。

    佟安宁负责翻译,“认识,但是不会叫!”

    “哦?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喊人?”康熙面带疑色。

    “呃……启禀皇上,他们会喊人。”说完,摸了摸龙凤胎的脑袋,“胤祚、茉雅奇,喊额娘!”

    龙凤胎一听,立马挺肚子,提气。

    胤祚奶声奶气道:“额娘!”

    茉雅奇大声道:“额娘!”

    胤祚看向妹妹,举起胳膊,再次大声,“额娘!”

    茉雅奇挥动四肢,瞪大眼睛,努力道:“额娘!”

    “额娘!”

    “额娘……”

    众人看着两个娃娃互相喊着额娘,仿佛在吵架一般。

    呃……实际上,是在吵架吧!

    佟安宁傻眼,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无穷无尽了。

    这是在乾清宫,给大家表演叫魂吗?

    其他人也看出佟安宁的窘迫,纷纷捂嘴偷笑,看贵妃的模样,这样子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

    皇后抿嘴笑道:“两个阿哥和小格格真是聪慧过人啊!”

    其他人一听,忍俊不禁。

    皇太后见状,温声打断两小只的斗法,指着康熙道:“茉雅奇、胤祚,你们看,这位是你们的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闻言,高声笑道:“皇额娘,朕看他俩压根没学会喊朕皇阿玛!再说我也不想被他们这样叫。”

    他话音刚落。

    就听到胤祚迷糊地重复道:“皇皇阿!”

    茉雅奇:“皇啊啊!”

    佟安宁纠正道:“皇!阿!玛!皇阿玛!”

    胤祚点点头,“皇阿玛!”

    茉雅奇学着道:“花啊啊……”

    胤祚大声:“皇阿玛!”

    “啊……皇阿玛!”茉雅奇这次说对了。

    佟安宁一听,立马拍手鼓掌,“宝贝真棒,都说对了!真棒!”

    伊哈娜同样夸张道:“胤祚、茉雅奇真棒,真是最聪明的孩子!”

    龙凤胎一听,喜得四肢蹦跳,乳母差点没抱住。

    然后就轮到康熙享受龙凤胎“招魂”式呼唤,两小只小嗓子一个比一个喊得用力。

    这下轮到其他人笑话康熙了。

    最后康熙从身上解下两枚玉牌赏给龙凤胎,算是堵住两人的嘴,不过仍然冷不丁地喊一声“皇阿玛”,还好后面被佟安宁吸引回了注意力。

    第152章

    其他人艳羡地看着佟安宁,虽然龙凤胎小,但是看着分外讨喜,而且机灵聪明。

    原以为龙凤胎早产,佟安宁身子又弱,一开始见两个孩子一直甜笑,一些人心中恶意猜想两个孩子会不会是傻笑,现在看来,龙凤胎身子和智力没问题。

    看着比佟安宁的身体状况要好。

    同是生孩子,成嫔虽然健康,但是七阿哥却出生就有足疾,果然运气不如贵妃。

    仔细算来,紫禁城除了皇后,恐怕没有人运气和地位能比得上佟安宁了。

    中秋家宴进行到半旬,还有一个环节,就是今天出场的孩子聚集到一块,给太皇太后、康熙、皇太后说祝福语。

    龙凤胎也被抱了出去,而且因为他们最小,站在第一排,后面就是第一排的大阿哥和一阿哥,两人行礼时,都贴心地扶着龙凤胎。

    康熙看到这一幕,感觉笑的特别开心,这个环节带给他的愉悦感要超过前面所有环节。

    龙凤胎懵懂地靠在大阿哥、一阿哥腿边,看到康熙、太皇太后开心地笑,也欢喜地晃着胳膊,一点也不害怕。

    大阿哥和一阿哥彬彬有礼地向上首的康熙等人祝福行礼。

    康熙含笑看着下方的大小阿哥和格格们,“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们的孝心,快下去吧!”

    旁边的各家乳母听到命令,连忙上前将小阿哥和小格格哄走。

    其他人都顺利了,到龙凤胎这里,就有些麻烦。

    作为还差几天就满一周岁的龙凤胎,两人现在虽然能颤颤巍巍走动,但是比起两条腿,他们更信赖自己的四肢。

    在手脚爬到地上的那瞬间,一下子蹿的比猴都快,连乳母都抓不到人,眼睁睁地看着龙凤胎如风一般往康熙那边爬。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许多人都吃惊地站起来。

    康熙也探出身,紧张地看着龙凤胎,不知道又有什么东西吸引到龙凤胎了。

    佟安宁连忙喊道:“胤祚、茉雅奇,快回到额娘这里。”

    往康熙那里全力冲刺的龙凤胎,听到喊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坐在地上,茉雅奇看着佟安宁有些疑惑,含糊道:“额娘?”

    胤祚颤微微站起来,看了看头顶的康熙,惊讶地瞪大眼睛,“不……额宁!”

    佟安宁拍手,柔声道:“胤祚、茉雅奇,额娘在这里!快过来。”

    龙凤胎见状,立马转方向,朝佟安宁飞快地爬过来,对康熙一点留恋都没有,十分无情。

    佟安宁给两人擦了擦手,然后将两人抱到了椅子上。

    茉雅奇指着康熙的方向,撇着嘴,“啊啊咿咿……皇阿玛!”

    胤祚含糊地点头,同样气的直拍桌子,“咿咿哇……皇阿玛!皇阿玛……咿呀!”

    佟安宁哄着他们道:“呃,谁让你们个子小,也别怨皇阿玛了,他都快被你们吓死了。”

    茉雅奇一听,立马撇嘴着,“皇阿玛咿咿吖吖……”

    胤祚表情认真,“哇咿呀皇阿玛……”

    上面的康熙除了听清“皇阿玛”三个字,其他的啥也没有解析出来,看两个孩子说的一脸认真,虽然猜测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还是好奇,“贵妃,他俩说什么呢?”

    “臣妾也不知道。”佟安宁两手一摊,她也时常好奇,作为语言自动加密年龄的两个宝宝怎么交流的。

    对面的七格格佛尔果春闻言,立马举手,“皇阿玛,我知道!”

    康熙温和配合道:“那咱们佛尔果春给解释解释!”

    “他们说皇阿玛真好看!”七格格认真道。

    “哦!是吗?”康熙忍笑道。

    七格格点头:“是的,六弟弟和八妹妹不哭不闹,是最乖的孩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传来龙凤胎银铃般的笑声,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仿佛在附和七格格。

    康熙:“哈哈哈!佛尔果春才是乖孩子,这两个可不如你乖。”

    众人眼神复杂,面上强扯笑容,看着康熙乐得哈哈大笑。

    皇后笑道:“皇上,可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这样说话,他们能懂!小心六阿哥和八格格不理你!”

    太皇太后赞同道:“皇后说的没错,等到你被他们嫌弃,可别向我们求情!”

    康熙一听,目光落到龙凤胎身上,正好对上胤祚圆溜溜的大眼睛,心中一下子变得柔软,努力克制嘴边的笑,“皇祖母说的没错,朕知错了!”

    大阿哥见状,插嘴道:“几个弟弟小时候都挺可爱的,但是长大后,皇阿玛就烦了,如果惹恼了您,一定会揍屁股的。”

    几个小阿哥一听,惊恐地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向康熙,眼含询问。

    一阿哥见状,也开了口,“听大哥这话,小时候有经验?我记得大哥小时候调皮的让人头疼,看来皇阿玛也动手了。”

    “哪有!”大阿哥立马板着脸反驳。

    康熙闻言,笑眯眯道:“你们这群臭小子,小时候谁也别说谁,都调皮过,有几次还差点将次慈宁宫给掀了,闹得朕要亲自给你们调和。”

    太皇太后点头:“哀家宫里好几盆花盆和玉如意,都被这几个臭小子给糟蹋了。”

    荣嫔眸光微闪,余光瞥到惠嫔,嘴角扬起弧度,“听皇上、太皇太后说起这个,臣妾想起贵妃才入宫的时候,大阿哥曾经雄心壮志地说,说是将来一定长得超过贵妃的个子,现在看大阿哥的样子,差不多能实现了。”

    康熙听她提起这件事,先是愣住,然后思绪回到康熙十一年的除夕宴,面上同样带着笑,“嗯,这样看来,确实没错,贵妃,你马上要被胤褆超过了!”

    “超过就超过,超不过才是稀奇事。”佟安宁面上带笑,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大阿哥一听,连忙拱手致歉,“我小时候不懂事,打扰了贵妃,还请您见谅!”

    “知道错就行,以后出去玩时,别让人欺负胤祚、茉雅奇,你也不能欺负,否则本宫可不会放过你。”佟安宁嘴角微翘,抿了一口清甜的果酒。

    大阿哥愣了一下。

    贵妃娘娘不应该大度地原谅他吗?怎么还顺势提了要求。

    康熙看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

    还是年轻啊,不够了解佟安宁。

    宜嫔轻笑出声,眉眼微垂,嘴角的笑意带着些许戏谑,“如果大阿哥没有做到,贵妃娘娘要怎么欺负大阿哥?”

    众人一听,目光集中到佟安宁身上,好奇她如何回答。

    佟安宁压根没给宜嫔眼神,目光落到了大阿哥身上,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在对方紧张的视线中,缓慢开口道:“如果大阿哥做不到,那么你未来儿子的个头超不过我。”

    大阿哥表情裂开,眼睛快瞪凸了。

    他知道贵妃厉害,但是没想到贵妃恐怖如斯,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听到这话的嫔妃也是一脸错愕。

    贵妃这话有点毒哦!

    六阿哥虽然还小,但是如果平安长大,凭他的背景,肯定是夺嫡的热门人选,大阿哥是皇长子,和六阿哥友爱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要斗起来。

    上首的皇后也是忍俊不禁,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同样绷着笑,太皇太后抬手指着佟安宁,含笑无奈道:“你啊,都是贵妃了!怎么还说这些胡话吓唬小孩子!”

    大阿哥哀怨地看向同样忍笑的康熙。

    皇阿玛,你不能光看儿子的乐子啊。

    贵妃这话,让他怎么接,未来我如果有儿子长得矮的话,岂不是要埋怨死我。

    “……”康熙侧头装作无视。

    大阿哥:……

    “噗——”一直表现地很有涵养,走光风霁月这一款的一阿哥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笑声,低头掩唇抿紧嘴。

    大阿哥见状,立马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抱歉,大哥,我只是觉得……嗯……咳……这件事只是玩笑,大哥不用当真。”一阿哥笑容和煦,温声安慰道。

    “呵呵!”大阿哥直接不理他。

    佟安宁见状,将酒杯中的甜酒饮干,笑眯眯地看向一阿哥,“一阿哥,既然你开口了,本宫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保证一视同仁,你如果让胤祚、茉雅奇受了欺负,未来儿子的个头同样超不过本宫。嗯……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宫的个子也不算矮,男儿矮点也没问题,俗话说,有志不在个高。”

    这下轮到一阿哥僵住了,呆呆地看着佟安宁。

    “噗呲!”大阿哥不客气地乐出声,牙龈都露出来了,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看你刚才看他的笑话,这下轮到自己遭殃了。

    伊哈娜将头埋下桌子,捂着肚子忍笑,看佟安宁欺负小孩子,好有意思。

    宁妃、惠嫔、荣嫔等人也用帕子遮着嘴角的笑。

    荣嫔侧着身忍笑,让文竹挡住她,同样示意乳母看好三阿哥,不要让佟安宁注意到他。

    其他宫妃也是这样,就担心佟安宁后面来个无差别攻击。

    皇后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有些无奈道:“贵妃这话说的,臣妾也语塞,何况是两个孩子了。”

    “好了,好了!她也是开玩笑。”康熙出来打圆场,“这种话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只要他们兄弟团结和乐,这些话也没有用。”

    皇后笑容有些勉强,射向佟安宁的眼神有些冷。

    佟安宁感受到自己身上灼热的目光,神情淡然,一边饮着果酒,一边逗着龙凤胎。

    等到大阿哥、一阿哥重新落座后,都下意识躲避佟安宁的目光,一旦佟安宁望过来,即使知道她不是看自己,身子还是不自觉一僵。

    康熙看出两人的不自在,摇头叹气,看着长大了,还是个孩子。

    宴席结束,康熙带着众人出去赏月。

    圆月如镜,高高地挂在夜空,孤清淡雅,飒爽的风吹散沉闷的浊气,让人精神一振。

    龙凤胎微微张着嘴巴,小肉手举着,对着圆月“咿咿呀呀”说话。

    佟安宁仔细辨认了一下,最终朝天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还是听不懂。

    ……

    中秋节过后,就是龙凤胎的周岁生辰。

    天刚亮的时候,两小只就被挖起来,洗漱穿上新衣,用完早膳后,肚子填的饱饱的,带着他们去狗圈,和五只狗打了招呼,然后就将人放在婴儿床里。

    占据小半个屋子的婴儿床里放着各种玩具,两人在里面爬来爬去,有时无聊地扔东西,有时两人会来回扑,看着两个小肉团子在婴儿床里玩耍,珍珠、琥珀他们看一天都不厌烦。

    伊哈娜带着齐佳氏老早就来了,绕着龙凤胎调戏个够。

    然后是宁妃、荣嫔、惠嫔他们,都派人送了礼物,大阿哥和一阿哥也亲自上门送了礼,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大阿哥送了笔墨纸砚,一阿哥送了自己的画作。

    等到快到午时,佟安瑶、那日雅和赫舍里氏才带着孩子过来。

    原先她们打算早点出发,可是佟安宁担心撞上其他宫的娘娘来送礼,心疼她们行礼太累,就让她们晚些时候再来。

    佟安瑶的儿子塔石哈比龙凤胎大一些,已经能走能跑了,也会说些简单的话,看到龙凤胎时,惊讶的张大嘴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龙凤胎,满眼写着惊奇。

    龙凤胎也好奇地看着他。

    那日雅的儿子岳兴阿也瞪大眼睛,“贵妃姑姑,这就是你下的两个崽啊!”

    佟安宁眉心一跳,嘴角直抽。

    这孩子在说什么?

    赫舍里氏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说的!该打!”

    塔石哈抓住重点,小脸满是迷惑,奶声奶气道:“下……崽!”

    佟安瑶将他的嘴巴和耳朵捂住,防止被带坏了。

    伊哈娜和齐佳氏拼命抿住嘴,防止自己的笑出来。

    “啪!”那日雅的巴掌清脆地落在岳兴阿的后脑勺上,“说什么呢,跟谁学的?快跟贵妃娘娘道歉!”

    岳兴阿也没有不适,缩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好!”

    佟安宁嘴角噙笑,将岳兴阿唤到面前,温柔地捏起他的腮帮,轻声道:“小岳子,你阿玛像你这么大时,被我揍得嗷嗷叫,如果我下旨让他揍你,他估计会很高兴,你觉得呢!”

    “贵妃姑姑!嘴巴要……扯烂了。”岳兴阿含糊道。

    贵妃姑姑看着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下手这么干脆。

    “你阿玛我都能轻而易举治了,何况你!记住,孩子是生下来的,回去以后多读书,你阿玛既然是两榜进士,你怎么着也要弄个状元回来,才不会辱没你阿玛的名气。”佟安宁阴恻恻地道。

    “啊……”岳兴阿顿时苦着脸,他听过阿玛抱怨小时候读书的不易和辛苦,他阿玛都是进士了,应该不需要他努力了。

    “啊什么啊!”那日雅上前拎起他的耳朵,“让你乱说话,贵妃说的没错,你这样子,真担心会成为第一个隆科多,还是读书吧,俗话说读书能使人明志,你很需要。”

    岳兴阿仿佛吃了苦瓜一般,被左右夹击,一个都反抗不了。

    如果惹恼了额娘,出了宫门,保证将自己的屁股打肿。

    惹了贵妃姑姑生气,不止额娘生气,阿玛会打他,玛法和玛嬷也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六岁的岳兴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当小孩好难啊!

    “我知道错了!可是……能不能不要考科举!”岳兴阿苦着脸道。

    “不行!放心,这苦你阿玛吃过,有经验,一定不会让你错过一点的。”佟安宁松开手。

    那日雅将岳兴阿拎到跟前,给了他屁股两下,“回去再找你算账,让你乱说话!”

    “唉!这就是你们大人说的祸从口出吧!”岳兴阿仿佛小大人一般地背着手,躬着身,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伊哈娜笑的不能自抑,“我看小岳子和隆科多像了十成十,那日雅,你回去后,问问隆科多,安宁如何管教他的,照样挪到他身上吧,哈哈哈!”

    “那是肯定的!”那日雅再次瞪了岳兴阿一眼。

    岳兴阿见状,将小身子挪到赫舍里氏身后,揪着她的衣服,怯怯道:“玛嬷,快救我!”

    那日雅不理他耍宝,来到龙凤胎跟前,看着对她露出甜笑的龙凤胎,笑道:“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孩子,果然长得漂亮。”

    赫舍里氏也赞同道:“长得白白胖胖的,我也能安心了。”

    龙凤胎下意识对这群散发善意的人咧开嘴,笑的特别萌。

    惹得那日雅捂着胸脯,“哎呀,实在太惹人疼了!比小岳子小时候都好看,真想藏到家里。”

    佟安瑶闻言,“既然心痒,那就再生一个,反正小岳子已经长大了。”

    那日雅听到这话,叹气,“我也想有,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都准备好了,可是一点发应都没有,我给隆科多准备的两个暖床的,肚子也没有反应,哼,回去我就让他吃药。”

    佟安宁:!

    那日雅什么时候给隆科多安排的,她居然不知道。

    佟安宁半张着嘴,仔细打量那日雅,看出她确实不在意,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我真是看不懂你,是隆科多逼你纳妾的?他什么时候干的,我找他算账。”

    这下那日雅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给他纳的,只是两个暖床的,我想要个女儿,可是肚子一直没有反应,娘娘也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她们。”

    佟安宁连忙扯了扯佟安瑶,指着那日雅,“你可不能乱学。”

    “好好,姐姐,有塔石哈就足够了,其他随缘,你不用担心。”佟安瑶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我的性格,你还能不明白?”

    赫舍里氏在一旁逗着几个外孙和孙子,含笑看着她们说话。

    几个子女都成了家,也都有出息,还有了孩子,她平时也不太管着他们院里的事情,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

    佟安宁微叹一口气,对于这事,她又不能说那日雅。

    本身两人的背景、出生的环境不一样,她也不能硬逼着对方服从自己的三观和准则。

    那日雅、隆科多不在意,她又能怎么说。

    那日雅见佟安宁叹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她也知道佟安宁是担忧她。

    但是她觉得自己能收拾隆科多,隆科多虽说平时性格混账,但是有什么主意都会和她说,那两个侍妾如果生下孩子都是要叫自己额娘,又不用她十月怀胎,她也轻松了,在大清,妻就是妻,有贵妃和额娘在,不用担心隆科多宠妾灭妻。

    再说她是科尔沁的姑娘,腰板硬着呢,给隆科多准备的两个暖床的,都是忠于她的,她不可能安排对她有一心的人。

    快到正午时,康熙来到了承乾宫。

    龙凤胎看到他,这下十分顺溜地喊出“皇阿玛”。

    喜得康熙一人抱着转了两三圈,现场全是两小只的欢笑声。

    午膳过后,康熙没有停留太久,给那日雅、佟安瑶、赫舍里氏等人赏了东西后,将地方留给了她们,表示晚上再来。

    佟安宁对康熙的上道表示赞赏,离开时,让龙凤胎都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吻。

    康熙摸着脸上的涎水,无奈地看着她。

    佟安宁无辜地眨巴眨巴眼,“要不让他们再给你洗一下脸……呃,亲一个!”

    康熙见状,捉住茉雅奇,让孩子凑近佟安宁。

    就这样,佟安宁也得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她:……

    茉雅奇小宝宝兴奋地拍起手,“额宁……额娘……呀呀咿咿!”

    康熙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涎水,然后在佟安宁动作前,温柔地给她擦了擦脸颊,“你和佟福晋好好聚聚,朕就不打扰你们了,等到晚上,再来看你们!”

    “嗯嗯……”佟安宁敷衍地点了点头。

    康熙顿时瞪眼。

    佟安宁立马露出恭维地笑,“皇上表哥真贴心,慢走不送!”

    康熙抬手点了点她,也没有难为人,转身走了。

    等到康熙离开,佟安宁长舒一口气,龙凤胎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吐气。

    佟安宁看到后,轻轻点了龙凤胎一下,失笑道:“什么都乱学!”

    ……

    此次佟安瑶进宫,还给佟安宁带来一个好消息。

    经过多年的研发和改良,蒸汽提水机已经能量产,并且应用在矿场。

    而且佟安宁手底下的人还研究出了蒸汽钻井机,不过体型较大,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实用方面,还需要进行精简。

    佟安宁闻言,满脸惊喜,“这么快?”

    “已经是慢的了!之前原以为很快就能出结果,谁知道一连拖延了好多年,大家差点放弃了。”佟安瑶苦笑两声,“还好大家没放弃。”

    佟安宁:“这些辛苦都是经验,你们以后的成果会更多的,你们想办法,将蒸汽提水机和钻井机都复制出一个,我好给你们请功,老规矩,要学会卖惨和画饼,将你们这些年的辛苦、耗费的资源、心力都说出来。”

    有了成果,这些年的辛苦都是他们的勋章和战衣。

    “画饼?”佟安瑶有些纠结了,“可是如果达到姐姐说的那个程度,估计要好多年。”

    “放心,皇上他能活好久呢。”佟安宁拍着她的肩膀,“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见证蒸汽发动机。”

    佟安瑶顿时皱起了眉,忽而眉梢舒展,眼睛晶晶亮,“那我要花费好长时间,姐姐可不能食言哦!”

    “……行!”今天是龙凤胎的周岁生辰,她不想扫大家的性。

    傍晚,等到宫门快落锁,佟安瑶、那日雅、赫舍里氏才离宫。

    佟安宁将人送到宫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们消失在午门门口,心情有些失落。

    珍珠见状,安慰道:“娘娘,福晋和格格有时间,还会再回来的。”

    佟安宁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佟安瑶送进宫的图纸盒子上,脚尖一转,往乾清宫去了。

    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趁机去乾清宫找康熙说一下,他今天给了自己面子,还有那么多赏赐,怎么也要让他高兴高兴。

    第153章

    乾清宫的侍卫看到佟安宁过来,连忙行礼。

    梁九功听到动静,来到殿外,满脸堆笑,“佟主子,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有什么需要奴才干的吗?”

    今日是六阿哥和八格格的生辰,佟府也有人进宫一起庆祝生日,按理说佟主子应该没时间啊!

    佟安宁拍了拍珍珠捧着的盒子,“有好事!如果他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欸!佟主子,您留步!”梁九功连忙道,“如果皇上知道您又走了,会以为是奴才气走了,怕不是要扒奴才的皮!”

    “好了,好了!今日是胤祚、茉雅奇的生辰,我当额娘的,肯定不会弄扫兴的事情。”佟安宁笑道。

    “那就行!”梁九功松了口气,“皇上在里面批折子,忙了好一段时间,正好佟主子过来和他说说话!”

    佟安宁微微点头。

    梁九功在前面带路,到了门口,喊道:“清晏贵妃驾到!”

    康熙抬头,看到她出现,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不陪着两个小家伙!”

    “当然是有好事和皇上表哥您分享了!”佟安宁接过盒子,递给他,“亲爱的皇上表哥,前些年,我给你做的饼出炉了!”

    听到这话,梁九功眼睛一抽,目光落到佟安宁手上的盒子上。

    一般佟主子拿出来的东西,大部分和民生有关系,皇上都喜欢,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康熙打开盒子,发现是些图纸,将图纸展开,看了里面的东西,眉心皱了皱,“这……”

    “隆重介绍一些,图纸上这两个就是蒸汽提水机和蒸汽钻井机,嗯,目前比较适用于矿场,可以替代人力和畜力。提水机已经能实用了,蒸汽钻井机的体型和燃料转化率需要改进,再过不久,你也能看到。”佟安宁笑道。

    估计将这两个东西推销出去比较难,现在人力成本很低,蒸汽提水机作为新鲜东西,十分昂贵,如果不是特殊地方,比如贵金属矿场,买进的机会较少,不过如果让康熙看到它的潜力,就能找到市场。

    “有意思!”康熙打量完图纸,再次看了看佟安宁周围,发现什么都没带,奇怪道:“往常,你给朕东西时,都会带东西,朕看上面的尺寸也不大,怎么不带过来。”

    “带过来也行,不过你也弄个地方吧。”佟安宁道。

    她知道这种东西对于后世来说,只能算是第一步,蒸汽机效率、动力和后世没得比,不过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是找对了路,之后也就不用怕了。

    佟安宁:“你别小看这东西,它的力气是根据储能而变化,未来研究出大功率的蒸汽机,可以用在马车、大船上,人力、畜力没办法达到的地步,它都能做到。”

    康熙:“行吧!你让佟安瑶将这东西送进宫,朕看到实物再说。”

    他记得佟安宁说过,这种东西就是利用蒸汽的力量转化为其他动能,类似风车、水车这种,不过能降低环境的干扰,不受地域限制。

    “皇上表哥,其实,最好还是您亲自到现场看看这东西的成效,现在只是在最基础阶段,后续的研发需要投入的精力和钱财都是海量的,但是收益也是丰厚的。如果您能主持研发,未来青史上,不亚于开疆辟土。”佟安宁端起梁九功托盘上的茶杯,贴心地递过去。

    “看来你挺重视的。”康熙微微扬了扬眉,笑容有些玩世不恭,“如果你这话被朝堂上的御史听到,肯定又要参你一本了。”

    “又?”佟安宁抓住重点,将茶杯挪开,凑近康熙:“怎么回事,朝堂的事情关我何事,我一个弱小可怜的宫妃,可没有干涉朝廷的事情,那群御史说我什么?”

    康熙嘴角微抽,眸光落到茶杯上。

    刚才还讨好地靠近呢,一说不和她意的话,直接将茶杯给拿走了。

    他这个皇帝在佟安宁面前好像有点不够分量,还不如那群御史的参奏重要。

    “说你什么?嗯,让朕想想,就是说你与民争利,行事霸道。”康熙薄唇勾起弧度,抬手探过去,将杯盏给拿了过来,低头抿了一口茶,“还有……担心六阿哥会影响朝局,旁敲侧击地让朕立太子。”

    “放狗屁!”佟安宁瞪大眼睛,“我如果与民争利,还有他们的活路,他们中多少人不干人事,光想着对普通百姓敲骨吸髓,享用了多少民脂民膏,还说我行事霸道,不管是厂房、矿场还是客栈,一分赋税都没有昧下过,说是行事霸道,不过是诉苦自己没占到便宜,哼……都是什么人。六阿哥今天才一周岁,造谣欺负一个小宝宝,他们也有脸?”

    康熙神色淡定,哭笑不得看着佟安宁吐槽。

    “好!好!好!你说得对,是他们太欺负人了,朕不是也没理他们,这群御史天天鸡蛋里挑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康熙温声劝道,端起梁九功手上另外一杯茶,“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先润润口,”

    “本来就是,天下那么多苦难,他们就盯着我了,我还是贵妃,他们盯着我,我还觉得晦气呢!有这个精力,不如多朝外走走,看看有多少人还吃不饱,穿不暖,看看多少百姓现在还没有一件冬衣,多少人还在地窝子里窝着,如果他们干了这些,再骂我,我也能受着,哼,真是让人失望!”佟安宁低头将茶喝了一半。

    康熙:“今天是胤祚和茉雅奇的生辰,为这些事生气不值得。”

    听到这话,佟安宁将杯子放到一边,眼睛微眯,沉声道:“你不提醒,我差点没反应过来,皇上表哥,咱们来算算谁先提起这一茬的。”

    康熙:……

    梁九功微微侧头,压根没脸看。

    皇上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呃……咳,朕也觉得这群御史确实过分了,所以明年涨俸禄时,没有他们的份!”康熙嘴角扯起弧度,冲着佟安宁安抚地笑了笑。

    佟安宁皱起眉,“这也不行,如果他们俸禄少了,岂不是有更多可能性贪污,御史是监察朝廷文武百官的,我在后宫,可不归他们管。”

    “你说的很有道理。”康熙微微低头忍笑,“朕也是这样说的,已经骂过他们了。”

    佟安宁满意地笑了。

    然后和康熙又说了一下关于蒸汽机的事情,过些日子,佟安瑶会带着成品来见他,他自然能看到威力,如果有时间,可以亲临现场观摩威力。

    最重要的,就是别忘了想好怎么奖励努力干活的研究人员。

    康熙含笑点头。等到时间差不多,佟安宁起身回宫。

    她前脚走,康熙就让梁九功将图纸收起来,拿好给龙凤胎准备的礼物,也赶往承乾宫了。

    ……

    各宫打探消息的宫人得到消息后,连忙回宫告诉了主子。

    大家也没有惊奇,毕竟今天是六阿哥、八格格的生辰,皇上如果不去承乾宫才觉得奇怪。

    但是听到后,心中还是克制不住酸味。

    之前佟安宁和内务府有矛盾,打起来的时候,不少人等着佟安宁被内务府的那群总管给压下,谁知道是内务府被收拾。

    然后大家等着佟安宁接收内务府后出乱子。

    谁知乱子也没出,宫里的谣言少了,各宫的俸禄和福利没变,而且宫女太监的俸禄还加了三成。

    各宫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吃的穿的也没短着,自然也挑不出来刺。

    然后就有人造谣说佟安宁要将皇上的内帑给败光,毕竟福利不变,大家还涨了俸禄,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就在宫里贴了一个公告,白纸黑字地写明,现在这个情况,开销还比原先要省一半。

    可想而知,原先内务府的那群人有多贪,这也是原先那群内务府总管求爹爹、告奶奶,还是没人帮他们的原因。

    也有宫妃暗暗骂佟安宁,原先以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现在一朝掌控内务府,直接给紫禁城的宫人加了三成俸禄,将人心都笼络住了,长此以往下去,紫禁城怕不是要姓“佟”了。

    佟安宁只是耸了耸肩,这群人也就只会造谣了,正好给她机会梳理宫廷风气。

    如果不折腾内务府一下,恐怕她赚的钱要被内务府的人给贪走,这可不能忍,都是贵妃了,还被人欺负,也太丢面了,服务衙门要有服务的态度。

    ……

    佟安瑶、赫舍里氏、那日雅等人回到佟府时,佟府的人已经在守着了。

    佟国维、隆科多等人连忙询问宫中的情况。

    得知佟安宁、龙凤胎都挺好的,也放下了心。

    再然后,就是岳兴阿小朋友被秋后算账,体验了一下父母的混合双打,求人都躲不过。

    佟国维看着满院子乱窜的岳兴阿,揪着胡须道:“贵妃说的没错,岳兴阿确实要管一下了,现在正是时候,他老子都成功了,做儿子的也要跟上。”

    岳兴阿闻言,躲过隆科多的飞腿,抗议道:“可是玛法也没有考科举,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个孙子,咱们家有阿玛一个就够了!”

    佟国维:……

    一旁看戏的那日雅忍俊不禁,扭头忍笑,同时也时不忍心看自家儿子挨打。

    “小岳子!老子看你的皮真是痒了!”隆科多的冷肃声在岳兴阿背后响起。

    岳兴阿头皮发麻,连忙吐了吐舌头,忘了还被阿玛“追杀”呢。

    隆科多也不和他客气了,一把抄起廊下的扫帚就朝岳兴阿杀去。

    岳兴阿一边哇哇乱叫,一边躲着他的攻击,而且专门往院中看戏的人后面躲,以他们当掩护。

    佟国维看着隆科多和岳兴阿之间的鸡飞狗跳,眉心越发紧了,“福晋啊!我看小岳子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赫舍里氏淡淡道:“那是因为隆科多自小被贵妃管着,就是想上天也飞不起来。”

    佟安瑶晃了晃怀里的儿子,指了指院中的隆科多、岳兴阿,柔声道:“塔石哈,你可不能和小岳子学!”

    “嗯,塔塔乖!他……不乖!”塔石哈奶声奶气道。

    隆科多这下可不会逗着岳兴阿,不过多时,就将人抓住。

    岳兴阿乖乖地跪在大家跟前,满脸堆笑卖乖,不过大家知道他的性子,大多板着脸看着他。

    佟国维:“小岳子,之前是我将你宠太过了,让你有些无法无天,明日,我会让人请夫子给你上课,咱们争取比你老子更快考上科举!”

    岳兴阿闻言,挠了挠屁股,“玛法,我还是个孩子,再说,阿玛说过,我现在闯的祸比不上他,这个惩罚我不服!”

    “哼!不服也得服,谁让你是孩子。”隆科多用脚踢了踢他的后背,“就因为你读书少,在外才容易说错话,老子可不想被你连累。等六阿哥大了,你要进宫给他当哈哈珠子的,宫里那么多贵人,你这张嘴不好好管着,谁知道会不会出事。”

    岳兴阿望了一圈,没人替他说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吧!先说好,我还是小孩,你们都不能欺负小孩。”

    他倒是想哭,可惜阿玛、额娘都在身边,如果只有玛嬷、玛法,这一招可以,在阿玛面前,这一朝完全免疫啊。

    “唉!早知道让额娘给我生个哥哥了,这样就不用我受苦了!”岳兴阿如小大人一般叹气道。

    “呵!”隆科多冷嗤一声,“如果你真有兄长,你能这样无法无天?。”

    佟国维闻言,点了点头,“是的,当年贵妃还在家的时候,你阿玛就被管的死死的,小岳子,你虽然当不了弟弟,但是可以当哥哥。”

    岳兴阿听到这话,眼睛放光,立马看向那日雅,“额娘!”

    “……”那日雅一头黑线,看岳兴阿那样子,她还是期待下一胎生个姑娘吧,否则生个儿子,恐怕被岳兴阿欺负死。

    岳兴阿的事情就这样定下,在佟国维一家人其乐融融时,佟国纲派人来请他们过去用晚膳。

    想也知道,是询问贵妃的事情。

    那日雅将乳母将岳兴阿带下去换衣服,等会儿用晚膳。

    佟府晚膳时分,佟府两位国舅齐聚一堂,面上看着都欢欢喜喜的。

    大家先是对着紫禁城的方向举杯恭贺六阿哥、八格格生辰快乐,聊了一点宫里的事情,晚膳到一半的时候,开始说起府中的事情。

    现在佟府看着形式大好,先前佟佳氏虽然深受康熙器重,朝中也提拔了不少官员,但是在宫中,也只有一个佟安宁。

    比起赫舍里氏、钮枯禄氏,佟佳氏的底蕴还是不够,而且佟安宁不允许佟府再送姑娘进去,因为这事,他们私底下被好多人笑话。

    现在贵妃生下龙凤胎,佟佳氏彻底翻身了,就是赫舍里氏、钮枯禄氏也比不他们。

    自从龙凤胎出生后,佟府的两个国舅睡觉都咧着嘴,府中的下人也大手笔地赏了半年的俸禄,整个佟府都喜气洋洋的。

    尤其龙凤胎虽然早产,但是身子健康,甚少生病,说不定他们努力一下,未来再出一个拥有佟佳氏血脉的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每当想起这,佟国纲、佟国维都是充满了干劲。

    佟府两房,佟国维这边日子还算安稳,几个孩子日子也都过得平顺,佟国纲那边今年有点麻烦,佟国纲的儿子鄂伦岱的妻子病逝,需要续弦,佟国纲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想和索额图结亲,娶一个赫舍里氏的姑娘,要么娶个蒙古格格。

    还有就是给六阿哥准备的哈哈珠子人选,府中孩子不少,但是皇上肯定不允许八个哈哈珠子都选了佟府的人,两房一家出一个,皇上那里应该允许。

    隆科多闻言,停下筷子,“之前岳兴阿扮小沙弥逗乐了贵妃,皇上为了奖赏补偿他,已经答应他当哈哈珠子了。”

    等到他回去后,让岳兴阿学点武,这样就能保护他们家的阿哥。

    佟国纲一听,缓缓点头,“岳兴阿年纪虽然大些,也没差多少,只是你要好好教他。”

    隆科多敷衍地点了点头。

    至于鄂伦岱的续弦,佟国维没什么想法,无论是哪家的,娶回佟府,就是佟府的人,只要本分过日子,哪家都可以,但是若是不本分,再好的家世,佟府也供不起。

    佟国纲听明白佟国维的潜意思。

    现在他们家已经有了六阿哥,赫舍里氏是二阿哥,未来两家肯定要斗起来,如果府中有人吃里扒外,那就不得了了。

    思来想去,佟国纲打算给鄂伦岱娶个蒙古格格。

    鄂伦岱听完后,有些不满道:“我不想要个蒙古格格,又霸道,又不会管家,不如在京中再找一个呢!”

    那日雅闻言,立刻横眉,正要开口说话,手腕一热,扭头看到隆科多按住了她。

    隆科多嗤笑一声,冷声道:“大伯父,您觉得现在鄂伦岱适合续弦吗?贵妃好不容易生了龙凤胎,在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咱们不说全府吃斋念佛,也都收敛心性,求神拜佛,努力做好事给贵妃积德,可是鄂伦岱他做了什么,他宠妻灭妾,任由妾室折磨死了正妻。”

    佟国纲皱着眉头:“事情都已经过去,现在人也没了,说这些没用。”

    “呵!如果咱们是两家人,大伯父这样说,我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咱们是一家人,鄂伦岱这事传出去,让旁人怎么看佟府!”隆科多斜瞥了鄂伦岱一眼,见对方怒目而视,挑了挑眉,“大伯父,鄂伦岱续弦这事,先放放,还是管好儿子。这段时间,我看吉布和乌勒打了好多次,快结成死仇了。”

    吉布是鄂伦岱小妾的儿子,乌勒是他正妻的儿子,自从鄂伦岱的正妻被妾室折磨死,鄂伦岱的的理智似乎回来了,不再宠溺吉布,爱妾也被他关在后院,然后一心一意地补偿乌勒。

    然后乌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往死里折磨吉布,隆科多撞上两次曾经制止过。

    不过源头还在鄂伦岱身上,如果他不管,最后恐怕会闹出人伦惨事。

    贵妃姐姐总担心他学坏,谁知最后,鄂伦岱居然走上了这路子。

    鄂伦岱一听,立马挺起胸膛,阴沉着脸,“那我娶赫舍里氏,反正咱们将来和索额图肯定坐不到一个桌上,折磨他们家的姑娘,你们也高兴。”

    “混账!”佟国纲抬脚踹了鄂伦岱一脚,“说什么蠢话!隆科多说对了,续弦的事情不急,反正你现在嫡子不缺,庶子不愁。”

    等到散场后,隆科多和那日雅一起回自己小院。

    月明星稀,清亮的月光洒到小道上,仿佛铺了一层银似的,玻璃灯笼的烛火散发着温柔的光,驱散了夜间的寒。

    那日雅狠掐了隆科多一下,“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鄂伦岱?我真想将面前那碗汤扣在他脸上。”

    “嘶!轻点。好了,我不是替你出气了吗?蒙古格格招他惹他了,大老远的嫁到京城,还要被欺负,我才不会如他的意!”隆科多得意洋洋道。

    “你啊!抢我的话!”那日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人说道后面也学着女子娇嗔的夹起嗓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都是当阿玛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隆科多闻言,骄傲地抬起下巴,嘴角噙笑,“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凭什么证明是抢你的话。”

    那日雅一听,眼角微扬,嘴角一歪,露出一丝坏笑。

    隆科多转身就要跑,耳朵一紧,温软的细指已经紧紧地夹住他的耳朵。

    那日雅冷笑道:“现在呢!”

    “好吧,我错了!”隆科多自认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认错。

    看他这样子,那日雅没好气道:“我看小岳子就是被你带坏的。”

    “嘿嘿,那这样,我们再生个弟弟,这次我肯定不插手,将儿子交给你带。”隆科多握住那日雅的手腕,轻轻一转,然后那日雅感觉天旋地转,身下失重,原来是隆科多将她抱起来,冲她眨了一下右眼,“今日是个好日子,蹭蹭贵妃姐姐的喜气,咱俩一定行!”

    那日雅两手搂住他的脖子,没好气道:“你放我下来!”

    隆科多感受到脖颈的重压,看着口是心非的媳妇,大步朝自己的院子走,懒洋洋道:“不放!”

    “你!”那日雅气的踢了踢脚,“放我下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隆科多:“你说说,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

    那日雅:……

    随行的丫鬟、小厮落后他们三四步远,抿嘴偷偷笑。

    ……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听皇城那些皇亲国戚家的明争暗斗,佟府鄂伦岱这事也传了出去。

    说佟国舅的儿子宠妾灭妻,嫡子为了报复,将庶子快要折腾死了。

    佟安宁如往常一样,在宫里陪着龙凤胎玩耍,也听到了宫外的谣言。

    第一想法就是隆科多出事了,后来反应过来,隆科多就一个儿子,哪来的庶子。

    派人仔细一打探,原来是鄂伦岱。

    佟安宁对鄂伦岱没有多少印象,对方比她大,大家在两个大院子里,又是男女有别,她对佟国纲那一脉的人也没有多少了解。

    而且因为佟国纲数次不死心想要送人进来,她就有些疏远了,平时虽然年节礼物问候不缺,不过很少关心佟国纲家的事情。

    佟安宁想了想,将珍珠派出了宫。

    ……

    隆科多一听佟安宁身边的大宫女找他,连忙去了前院。

    两人见面,珍珠福身一礼,“佟三爷!娘娘让奴婢警告你,不要学鄂伦岱大人,否则她不会放过你的!”

    隆科多顿时一头黑线,似乎没听清,“珍珠,你再说一遍!”

    鄂伦岱没干好事,为什么会牵连到他身上。

    珍珠讲话重复一遍,“娘娘让您保持本心,不要学坏。”

    隆科多:……

    隆科多现在超想揍鄂伦岱一顿。

    自己实在想不到,鄂伦岱宠妾灭妻,姐姐却只“关心”他!

    他好想哭!

    珍珠看出隆科多的无语,抿嘴笑道:“鄂伦岱大人相信国舅会管教,娘娘说,她只担心您!如果你觉得生气,可以找鄂伦岱大人出气,不过这可和娘娘无关。”

    隆科多继续保持沉默。

    躲在一旁偷听的岳兴阿捂嘴偷笑。

    他听明白了,鄂伦岱堂叔的坏事传了出去,贵妃姑姑听到后,没理鄂伦岱堂叔,反而教训了阿玛。

    哼哼!活该。

    谁让让阿玛难为他。

    等到珍珠离开,隆科多余光瞥到这小子,一把将人捞起夹在腰侧,然后就去找鄂伦岱算账了。

    至于岳兴阿,算是一个人证。

    岳兴阿挣扎:“阿玛,你干嘛抓我!”

    隆科多:“我去找鄂伦岱出气,你是人证!”

    “阿玛,我是你亲儿子!”岳兴阿提醒道。

    隆科多:……

    十分干脆地将岳兴阿扔了,然后单独去找鄂伦岱。

    岳兴阿气的在原地直跺脚,路过的仆役都抿嘴忍笑。

    第154章

    成嫔的七阿哥满月时,也办了满月酒,各宫都去看了热闹,估计一些人是想看看成嫔现在是什么样子。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成嫔的气色好了不少,感觉比起之前,气质更加沉淀,待人接物也更加稳重,身上有了一种耀眼的母性。

    七阿哥也被她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不怕生,喜欢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康熙派人送了赏赐,但是没有到现场,成嫔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现在比起皇上,她现在更看重七阿哥,这一个月,她一直都小心谨慎地照顾七阿哥,担心拖延了胤祐的治疗。

    皇上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她满意了,她原先以为他们母子俩会被皇上厌弃。

    离开前,佟安宁握了握七阿哥的小手,“努力哦!小家伙!”

    成嫔嘴角噙着笑,“多谢贵妃娘娘鼓励!”

    “你也是,这算是你们母子俩的缘分,一起努力。”佟安宁笑道。

    等到佟安宁离开,宜嫔来到成嫔身边,红唇勾起一个好奇的弧度,“成嫔妹妹,你和贵妃关系很好?”

    她可是听说当年成嫔生下七阿哥后,佟安宁劝了她一波。

    成嫔神色淡定,“贵妃娘娘温柔大方,贤良淑德,乃后宫表率,我当然对她信服!”

    “温柔大方?”宜嫔笑容僵硬。

    佟安宁“大方”她认可,毕竟对方手底下的产业不少,据她所知,就是皇上的内帑也比不上,但是其他什么鬼。

    佟安宁虽说身子虚弱,长得也柔柔弱弱,但是从来不是温柔这一款的,“贤良淑德”和她更不沾边了。

    “成嫔妹妹说的有理,本宫也相信七阿哥得天庇佑,一定能闯过这道难关,等到他能走了,我让胤祺找他玩,保护他。”宜嫔恢复笑脸。

    “多谢宜嫔姐姐的吉言!”成嫔彬彬有礼道。

    第二天,太医院就开始给七阿哥医治左脚,初次过程还算顺利,七阿哥抗拒反应没有那么大,结果行不行,要看三个月后,期间会不断地调整。

    据说成嫔趁坐月子的时候,也趁机学了按摩手法,看了一些医书,现在也能从旁辅助。

    康熙听到结果后,挥手让太医退下。

    梁九功安慰道:“皇上,七阿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越来越好,成嫔娘娘精神也好了不少,这些都是喜事。”

    “唉!朕希望每个孩子都好好的,可是……”康熙懊恼地用拳头抵着额头,有些烦躁地看着桌上的奏折。

    亏他自诩富有四海,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这些对他都不在话下,但是在子嗣上,他确实接连遭遇挫折,已到而立之年,儿子却没有多少。

    梁九功温声道:“皇上为天下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老天爷也会保佑众位阿哥和格格的。”

    康熙深叹一口气。

    ……

    其实这段时间,朝廷还在忙碌另外一件事,沙俄入侵黑龙江,为了维护大清疆土,康熙一直在做准备措施。

    自从满人入关,黑龙江沿岸许多少数民族都南迁,其居住地变成了荒地或是无人之区。

    虽然黑龙江原住民嫌弃地方冷,但是对比旁边的沙俄,黑龙江就是一个香饽饽了,在没有人后,被沙俄的军队占据,他们在废墟上建设城池,而且收取当地人的赋税,时间长了,俨然当成自己的国土。

    因为黑龙江地方大,距离京城远,朝廷这边不在意,后来察觉后,康熙数次派使臣和沙俄谈判交涉,让他们离开,但是沙俄还是不改态度,仍然派人占领黑龙江。

    康熙也知道和这群外国老毛子讲不清道理,原先他不想大动干戈,黑龙江气候寒冷,双方交战,对于大清是个吃力的活,所以他一开始才想着和谈,现在和平解决已经不可能了。

    在心里定下决断后,这两年,他一直派军队将领去熟悉黑龙江流域的地形和环境,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切都是封锁了消息。

    同时明白黑龙江不能这样荒着,去年派遣八旗将士,命其永远戍守黑龙江,不能让沙俄军队再有一丝一毫的侵犯,让人选择机要之地驻守,派遣官员治理,永远驻守,设立黑龙江将军衙门,在边境之地驻军。

    佟安宁觉得康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是他为了保护所谓的“龙兴之地”,对东北实行封禁政策,严禁关内人进入东北。

    好嘛!防了自己人,没防住外国人。

    佟安宁劝康熙将“禁关令”给撤了,否则沙俄能侵占一次,也会侵占第二次,如果后世再来几个不肖子孙,直接将东北都给让出去。

    康熙当时就黑着脸将佟安宁给赶出去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佟安宁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喂了驴肝肺,也不理康熙。

    惹得康熙有些头疼,觉得佟安宁想的太过容易,大清入关年限毕竟太短,明面上他喊着“满汉一家亲”,其实心里还是戒备的,毕竟满汉之间的人数差距太多。

    “禁关令”可以撤,但是不能是现在,现在还为时太早。

    佟安宁:……

    呵呵!据她所知,“禁关令”好像是大清快亡了时,才撤的吧。

    ……

    到十一月的时候,东北备战还在继续,康熙召集了数千名水手,积极充备宁古塔驻兵,运了足够两年用的粮食,建设驿站、粮仓、城堡……

    其中佟安宁也进行了一些小帮助,小赚了一笔,提供了不少耐储存的干粮和罐头,原先沿海水师一直是大客户,现在多了一个。

    康熙得到消息,沙俄重新整合东线军力,打算再次大举进犯雅克萨。

    巧了,康熙也有这样这样的打算。

    ……

    年底的时候,钟粹宫的卫氏无声无息地生下一名阿哥,被大家称为八阿哥,慈宁宫和寿康宫按照惯例送了赏赐。

    佟安宁也是等到孩子出生后,才知道的。

    据说卫氏发动后,惠嫔让人通知了坤宁宫和乾清宫,康熙传话,命惠嫔全权负责。

    孩子出生后,自然也被留在了钟粹宫。

    按照往常,后宫各处应该要去送礼的,奈何康熙没有反应,皇后也没有动静,后宫众人也拿不准。

    佟安宁纠结了一下,也不掺和,交代内务府不要怠慢卫氏,欺负才生产完的孕妇,小心遭报应。

    ……

    傍晚,乾清宫。

    康熙忙完事务后,抽出压在砚台下的纸张,上面罗列了一些名字,他看了一眼后,将纸再次压到下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压一下卫氏的性子。

    卫氏能成为乾清宫宫女,在敬事房的眼皮下留下有孕,心机和手段都不缺,心机叵测之人必须要压下去,才能维护后宫的稳定。

    康熙靠在椅子上,按了按眉心鼻梁骨,“卫氏生产,后宫有什么回应?”

    梁九功闻言,先是看了康熙一眼,然后小声道:“后宫无事发生。”

    “嗯?”康熙有些疑惑。

    梁九功提高了些许声音,“各宫娘娘似乎不知道卫氏生了八阿哥!”

    “……是被朕给吓到了吧!”康熙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都没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宫的人自然也不敢逆着他。

    “奴才去打听了一下,内务府将卫氏和八阿哥照顾的很好,东西也没有缺,一应乳母都安排好了。”梁九功赔笑道。

    皇上对于八阿哥的态度让他也发虚。

    真是可惜了,若是卫氏没有使心机留下孩子,尽早对皇上坦白,说不定皇上会对她怜惜一些,也不会让八阿哥落到这个地步。

    “内务府……”康熙微微挑眉,内务府即使被佟安宁使劲整改过,可是“捧高踩低”的性子也很难改过去,自卫氏移到钟粹宫开始,他就不曾管过她,内务府的总管都是人精,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估计是佟安宁吩咐了。

    “是……呃……还有惠嫔,惠嫔娘娘也很尽责。卫氏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惠嫔娘娘功不可没。”梁九功满脸赔笑道。

    “嗯!惠嫔……也不错!”康熙点了点头。

    梁九功见康熙不再说话,也就退在一旁,心中叹气,看来卫氏即使生了阿哥,还是没有改变。

    开年过后,康熙终于公布了八阿哥的名字——胤禩。

    皇上的态度决定了其他人会给八阿哥多少注意力,八阿哥的满月酒也办得冷冷清清的。

    卫氏生下阿哥前和生下阿哥后,似乎没有多少区别。

    三月开春,康熙就派出一支部队,对雅克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用了两天时间,将雅克萨夺回,击溃了沙俄侵略者。

    至于俘虏的数百名沙俄俘虏,康熙让人释放了,希望能让沙俄看到自己的善意,得到两国的和平共处。

    佟安宁听到结果后,叹了一口气,这下康熙要失望了,沙俄还是会回来的。

    等过段时间,准噶尔叛乱,沙俄再趁机捣乱,康熙无力兼顾。

    佟安宁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皇上表哥,沙俄和准噶尔,你选哪一方?”

    康熙正拿着玩具逗龙凤胎,听到这话,停住了动作,有些好笑道:“你怎么问起这个?”

    “嗯……前段时间,你不是庆贺雅克萨大捷吗?听瑶瑶说,最近准噶尔部越来越讨厌了,所以我就好奇,如果事情同时发生,你选哪一个!”佟安宁佯装不在意道。

    康熙眼睛微眯,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佟安宁说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若是准噶尔叛乱,沙俄趁机攻击,大清两头受欺负,恐怕会支持不住。

    而他,肯定会优先准噶尔。

    黑龙江以北,远东多苦寒之地,这种地方治理麻烦,还要和沙俄纠缠不休。而准噶尔部乃是大清的心腹大患,骁勇善战,如果让他势力继续增长,恐怕会威胁大清的统治,两厢对比之下,不用多做讨论。

    佟安宁提醒他,只是不想让属于华夏的内陆河跑了。

    不过她又不懂这些,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了。

    “若是同时发生,朕会尽快结束和沙俄的闹剧,然后专心对付准噶尔。”康熙嘴角含笑,墨眸却不动声色地看向佟安宁。

    从和沙俄有领土争端时,双方交战士兵都在数千人之内,有时甚至只有几百人。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小打小闹。

    佟安宁闻言,直截了当地翻了一个白眼,“闹剧?国家领土之争,岂能是闹剧,尤其还是那大的地方,属于咱们的,就是一块砖头都不能让。”

    “属于大清的国土,朕当然不会退让,听你的语气,好像已经见到朕退让了?”康熙说到后面,语气微扬,带着些许怀疑和审视。

    六阿哥胤祚扶着康熙站起来,扯着他腰间的九龙玉佩,不过康熙没察觉,八格格茉雅奇见状,也一下子走到康熙身边,踮着脚去够康熙的辫子,小手拨拉长辫发尾的坠饰,咯咯笑个不停。

    梁九功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想要提醒,但是现在康熙和佟安宁聊的正起劲,压根没注意身上。

    “不会吗?”佟安宁一脸疑惑,“您要想清楚,这可有很大的难度,毕竟黑龙江很大的,你行不行?”

    “行不行?”康熙额头青筋已经开始在跳了,还没等他开口,忽然头皮一紧,倒吸一口气。

    “哎哟!八格格您快松手,不能这样干!”梁九功连忙上前拽住康熙的辫子,“辫子不能扯。”

    康熙低头就撞进茉雅奇清澈的眸子里,她满是疑惑和委屈。

    康熙叹气,将辫子尾巴从她手里救出来,将人抱了起来,叹气道:“谁惹茉雅奇生气了!”

    茉雅奇指着他的辫子,奶声奶气道:“珠珠给额娘!”

    佟安宁低眸一瞅,就看到康熙辫子尾部的黄色辫穗,上面装饰着紫色的珠串,这孩子喜欢紫色的东西,怪不得要给她。

    忽然她感觉衣服一紧,低头就看到六阿哥胤祚举着小手,手中攥着一枚九龙玉佩,看起来十分眼熟,“我给额娘的!”

    康熙看到后,低头看腰侧,就看到原先缀着玉佩的地方,已经空荡荡了,具体下落,低头看六阿哥手中就知道。

    “你们倒是精明,抢皇阿玛的东西送给亲额娘。”康熙点了点茉雅奇的鼻子。

    茉雅奇没理他,反而别着身子去够康熙的辫子,不满道:“我的,漂亮,哥哥,丑,额娘,我的。”

    佟安宁和康熙听懂了。

    茉雅奇这意思是,她的辫穗比胤祚的玉佩好看,让佟安宁要她的。

    眼看小家伙又要扯他的辫子,康熙连忙将孩子递给佟安宁。

    茉雅奇到了佟安宁怀里立马就乖了,就是小眼珠还黏在康熙的辫子上。

    佟安宁忍笑,“好了,茉雅奇的心意,额娘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珠珠,不好看,咱们就给皇阿玛吧。”

    “唉!好吧!”茉雅奇小朋友闻言,立马收回了眼神,两手环住佟安宁,给了她一个甜吻,“额娘香香!”

    “额娘!我也要!”腿边的胤祚急的直跳,奈何个子小,够不到。

    康熙见状,冲着胤祚张开胳膊,“胤祚,来,朕抱你!”

    胤祚面上有些犹豫,仰头看了看一身戒备的妹妹,又看看了康熙,歪头想了想,还是跑到康熙怀里。

    等到康熙抱着他靠近佟安宁时,他灵活地摸出康熙的辫子。

    康熙大惊,“胤祚,你碰皇阿玛的辫子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小家伙要干什么了。

    “给!下来!”胤祚将辫子尾巴递给茉雅奇。

    茉雅奇见状,扭头抱住佟安宁的脖子不理他。

    哼!额娘又不喜欢,她也觉得丑。

    “哼!”胤祚见状,也将辫子扔了,挂在康熙身上扒拉东西,腕上的手串、腰间的坠饰、帽子上的宝石都想扣下来,一样样地贿赂茉雅奇,想让她让出自己的位置。

    康熙是哭笑不得,孩子现在还小,都是依从本心,说落他们,可能让他们疏远自己。

    就这样闹了一会儿,康熙刚才心中再多的火气也没有,反而都是酸味。

    他摸了摸胤祚的软发,含笑问道:“胤祚,你额娘不喜欢沙俄,想要黑龙江全域,你觉得呢?”

    “额娘喜欢?”胤祚顿时两眼放光,“哪里?给额娘!”

    茉雅奇立马急道:“我也要送回额娘。”

    康熙闻言,噙着坏笑,故作遗憾道:“可惜黑龙江只有一条!你们两个不够分,谁讨好朕,朕就将黑龙江给他。”

    茉雅奇和胤祚对视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已经看出火花了,都表示自己势在必得。

    然后……

    康熙就享受到两人的彩虹屁和讨好,围着他不停的转。

    佟安宁嘴角微抽。

    心想,不愧是帝王,也只有他能敢说将黑龙江送给孩子了。

    不过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对待沙俄强硬了。

    离开承乾宫前,两个娃娃终于决出胜负,茉雅奇以微弱优势得到康熙的许诺,将黑龙江给她了,承诺都写到纸上了,双方画押。

    茉雅奇站在椅子上,扒着桌子边,懵懂地看着桌上白纸的小手印,看了看掌心的朱砂,张嘴想要尝一下,被佟安宁制止,将手擦干净了。

    不知道上面写什么,不过既然皇阿玛说这是“黑龙江”,她就拿下来。

    小手一爪,将纸张抓到手中,然后递给佟安宁,带着甜兮兮的奶味,“额娘,黑龙江,我的,给你!”

    佟安宁接过纸,脸上漾起温柔的笑,给了小家伙一个甜吻,“多谢茉雅奇,额娘喜欢这个礼物!”

    茉雅奇顿时咯咯地笑起来。

    胤祚小朋友委屈地看着他们,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康熙见状,连忙将人抱起哄道,“胤祚,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是哥哥,不能哭。”

    “我不是男子汉,我是额娘的小宝贝!”胤祚立马不满道。

    康熙:……

    佟安宁见康熙语塞,侧头偷笑。

    康熙摸了摸傻儿子的脑袋,心累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佟安宁手中的纸张上,笑容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佟安宁一见他这样子,心中有点异样,疑惑道:“干什么?”

    康熙笑的格外奸诈,“安宁,你应该知道帝王一言九鼎,既然朕已经将黑龙江允给了茉雅奇,你这个额娘,只不是也要承担责任,出一些力。”

    “……”佟安宁愣住,手中的纸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就说嘛,康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偏偏此时茉雅奇还十分骄傲地提起小肚子,“黑龙江,我给额娘的!”

    “是!是!是!茉雅奇最孝顺了!”康熙俯身,语带笑意地摸着茉雅奇的头顶。

    “皇上表哥,你的江山你做主,请不要将压力给别人。”佟安宁嘴角微抽,一言难尽地看着康熙。

    她虽然有钱,但是不能被这样薅羊毛。

    康熙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可是茉雅奇给你了。”

    佟安宁:“……”

    茉雅奇闻言,再次强调道:“茉雅奇给的!”

    佟安宁有些脑门疼,思来想后,最终按了按额角,“行!皇上表哥你不要后悔,当然首先,你要将纸上写的落实吧,一言九鼎的康熙陛下!”

    康熙轻笑,“朕知道了!”

    ……

    康熙没打算开玩笑,现在江山稳定,国库充裕,不如趁有时间,将和沙俄的争端趁机解决,否则等到准噶尔叛乱时,如果沙俄乘火打劫,南北夹击,到时候情况不妙。

    朝中众臣对于康熙的决策,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赞同方觉得康熙说得对,不能让沙俄士兵继续侵占大清的疆土。

    反对方觉得太过大动干戈,黑龙江以北地方偏僻寒冷,就是拿下来,对于朝廷来说,如同鸡肋,而且后面要耗费大量的钱财,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为这事,索额图和明珠又吵了起来,两派在朝堂上都快打起来。

    明珠最近心情不好,大家也能猜出缘由。

    无非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纳兰性德英年早逝。

    据传,前段时间,纳兰性德抱病与好友聚会,大醉了一场,然后病了七天,就溘然长逝。

    一代才子病逝,让人实在惋惜,不管平时和明珠是否有过节,许多人还是去祭拜了纳兰性德。

    就连康熙也十分惋惜,这些日子私下里经常叹息。

    朝廷的决断做的很快,正值夏季,正是出兵的时候,雅克萨驻守军队的杀气还未散,正好乘胜追击。

    ……

    六月初,翊坤宫宜嫔再次诊断出了喜脉,六宫都去庆贺。

    七月中旬,延禧宫的宁妃同样诊出了喜脉,两个高位嫔妃都有了喜讯,让不少人压力倍增,八月初的时候,翊坤宫的德贵人也有了喜脉。

    八月底,清廷和沙俄再次在远东地区开战,这次军队配备了燧发枪,再勇猛的“熊”遇到子弹,也要抱头鼠窜,追击到沙俄的贝加尔湖,将沙俄士兵打的丢盔弃甲,俘虏了足有五百人,这次康熙没让人将人送回去,而是关进了战俘营,等着沙俄那边谈判,如果沙俄不打算和谈,大不了再让人往前推。

    年底的时候,沙俄坐不住了,因为清廷的速度太快了,这下轮到沙俄抗议了,请求和平解决双方争端。

    负责此事宜的索额图和佟国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凉了沙俄数次,等到判断沙俄快抓狂时,才坐下来开始谈判。

    康熙的要求就三样,赔款,让出侵占的大清疆域,签订条约,永不再犯。

    这三样在沙俄人的意料中,原先他们还以为有割地呢,现在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清廷这个要求,他们早就谈判了。

    然后谈判的时候,双方争的不可开交,尤其对于双方的疆域问题,都觉得对方多占了,佟国维在谈判的时候,沙俄使臣差点给他一拳。

    佟安宁疑惑,这有什么可争的,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说出花来,也没办法。

    康熙见状,替她解了惑。

    佟安宁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其实吧,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双方确实都没有明确的归属。

    在大清这边,百姓移居扩张到该地,凡我大清子民所居的无主之地都是大清的土地,疆域就在这里。

    沙俄那边,只要远征探险队走到哪里,边界就在哪里。

    远东地区大,一开始双方没有交集,后来随着开发地区越来越多,也就有了摩擦。

    佟安宁嘴角直抽,双方的方式真是异曲同工,不过自家人帮自己人,地方必须是清朝这边的。

    谈判一共进行了半年,中间间断过几次,打过好几场,直到年中的时候,索额图和佟国维那边传来消息,双方签订《尼布楚条约》,以勒拿河为界限,以东是清朝的土地,以西是沙俄,至于赔款没要。

    对于康熙来说,赔款道歉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疆土和统治的完整要保持。

    康熙二十五年,五月,索额图和佟国维作为代表,和沙俄签订《尼布楚条约》,并且勒石立碑,碑文用满、汉、俄、蒙、拉丁雕刻而成。

    以后,对于一些重刑犯,不用担心被流放宁古塔了,地点改成西伯利亚。

    此次和沙俄的谈判结果虽然让康熙满意,不过也有让他大受打击的地方。

    他自认对朝堂上的西洋人做到礼贤下士,可是还是有人吃里扒外,里通外敌,将大清的谈判底线外泄,让大清损失了不少利益。

    这件事传出去后,掀起了对朝堂上西洋官员的批判潮,不少御史开始弹劾经常在乾清宫行走的西洋传教士,表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康熙冷眼看了一段时间戏,才出来调和,驱逐了五名传教士,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而索额图和佟国维等人都得到了奖赏,尤其佟国维,在谈判初期,是他拿出来勒拿河中下游的水文资料,也是他第一时间察觉随行的翻译官出问题。

    佟国维眯眼笑,有个好闺女,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撞。

    第155章

    佟安宁拿到《尼布楚条约》的复制本,看着上面用“中国”二字标注大清,瞳孔震颤,心中发酸,有一种无法克制的熟悉和激动。

    康熙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激动?看你的样子,还以为这条约是你签订的?”

    佟安宁闻言,平复心情,想要白康熙一眼,有想着这人这些日子确实忙的很,重新换了一副笑脸,将条约复制本放到一边,扶着康熙坐下,笑容带着一些狗腿,“皇上表哥,您坐!”

    梁九功一看,默默后退,给佟主子让出空间。

    “你这样让朕心里发虚!这个条约就让你这么开心?”康熙含笑问道。

    佟安宁闻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皇上表哥,你可知,你这个条约的签订,算是在国际上确立了大清主权的完整,而且现在大清将黑龙江整个区域掌控在手里,您知道吗?大清现下可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有二条完整世界级大河,长江、黄河、黑龙江,世界上任何国家和地区都比不上的。”

    “哦?真的吗?”康熙嘴上问着,眉角和嘴角却飞扬,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虽然佟安宁有时会惹他生气,但是她夸人的时候,也能夸到点子上,而且他也能看出,佟安宁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

    梁九功默默记在心头。

    “那是必须的,而且现在大清的疆域是历代王朝最大的,这些都是您的功劳。”佟安宁继续道。

    “您幼年登基,擒鳌拜……呃,弄错了,鳌拜不是你擒的,是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将四大辅臣收归旗下,平三藩、收台湾,整吏治,除奸臣,现在又有了《尼布楚条约》,凭借这些,您就是千古一帝,一定要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哦!”佟安宁抬手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以做鼓励,瞥到梁九功快瞪出来的眼珠子,连忙收回动作,给他整理衣袖。

    梁九功:……

    果然有文化的人就是会夸,他就是想破脑子,估计也只能两手高喊“皇上英明神武,千古第一!”

    康熙此时笑的眼尾都是细纹,每道细纹中都溢满了欢喜,异样的愉悦仿佛海浪一般冲向他,眸子熠熠生辉,专注地注视佟安宁。

    他一直知道,佟安宁有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像一面镜子,能照射他最真实的情绪,也能映射出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人一旦夸人的时候,会让人由衷感到高兴。

    “说的这么好听,想要朕赏你什么?”康熙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虽说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些东西似乎在佟安宁面前不管用。

    佟安宁一听,先是愣了一下。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拍马屁,嘴皮子动几下,就能得到赏赐,这种不费力的活,大家当然抢着干。

    “咳……既然您这样说了,我就想想,嗯,这样,我最近看您的内帑又丰厚了不少,不如让我进去挑几件陪葬品。”佟安宁凑近道。

    “几件?”康熙挑了挑眉。

    他可不信,都朝他的内帑去挑了,怕不是只给他留下几件。

    “我很有分寸的,不会让你损失太多。”佟安宁笑道。

    “你还真不客气。”康熙嘴角微抽,伸出一个手掌,“只有这个数,多了,朕找你算账!”

    佟安宁:……

    怎么年纪越大,越小气。

    “好了,五个就五个,我绝不多拿!”佟安宁叹气,“嘴皮子都快磨干了,也才五个,果然钱难赚。”

    康熙:……

    旁人这样说没问题,她佟安宁如果再这样说,要别人怎么活。

    ……

    佟安宁从乾清宫出来后,直接去了康熙的内帑库房去挑选东西了。

    负责管理内帑的总管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哭了起来。

    佟安宁安慰道:“你放心,这东西给本宫,也是随我去地下,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偷了。”

    总管太监哽咽道:“可是东西已经不是皇上的了!贵妃娘娘,奴才求您了,待会,您就手下留情吧。”

    “那不行!”佟安宁立马翻脸!

    “呜呜……贵妃娘娘,你这样让奴才难做啊!”总管太监又哭出来了。

    佟安宁不理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库房,在里面逛了小半个时辰,每点一个,总管太监的脸色就白一分,到了后面,泪水都止不住了。

    佟安宁也只是逛了一小半,因为康熙的库房太多了。

    本着循序渐进,佟安宁挑够了数后,就离开了。

    总管太监亦步亦趋地跟着佟安宁离开,“贵妃娘娘,下次您只需要什么,使唤奴才一声就好,不用您累着。”

    他就怕佟安宁看上了哪样,冲着皇上撒一下娇,皇上耳根子软,就将东西给她了。

    佟安宁闻言,笑盈盈道:“那可不行,本宫要亲自体验一下寻宝的乐趣。”

    总管太监脸色瞬间仿佛黄连一样苦了。

    ……

    这段时间朝堂不止喜事不断,紫禁城也可谓是喜事连连,年初的时候,钟粹宫的宜嫔生下了九阿哥,取名胤禟,然后宁妃生下了十阿哥,取名胤俄,钮枯禄氏终于有了自己的阿哥,宁妃为了生下十阿哥,糟了老大的罪,太医建议做双月子。

    同时翊坤宫的德贵人乌雅氏也生下了十一阿哥,取名胤禌,德贵人这下名下有了两名阿哥,许多人猜测她这次会直接升嫔位,这样的话,六个嫔位也就占满了。

    除了十一阿哥,其他九阿哥和十阿哥身子都十分健康。

    太皇太后整日笑容不断,大家去请安时,都慈眉善目。

    ……

    《尼布楚条约》的签订算是清朝作为主权国家和国际上第一次正式接轨,同时也暴露了短板,就是缺少专业的外交翻译人才,现在每年都有不少西洋人来到大清,和外面的交流不可避免。

    所以康熙命礼部培养一批专业的外交翻译人员,用来处理外交事务,以及和外国人交流。

    同时对外国人的行动设限,一些重要地方严禁外国人去参观,郑重警告西洋人,如果再有异动,就将所有西洋人都赶出大清。

    佟安宁看着有些不对,担心康熙因为此事对外国人越来越提防,最后来个闭关锁国,那就玩大发了。

    虽然她知道对于现在的康熙来说,大清统治的稳定比所以事情都重要。

    但是稳得了一时,稳不了一辈子,因为闭关锁国,让中国错过了世界发展的大浪潮,她怎么也不会允许。后世两次鸦片战争,就是英国人为了破坏闭关锁国的国策。

    现在大清的对外贸易和航海事业还在萌芽阶段,脆弱的很。

    可是佟安宁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如果给康熙提了醒,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

    康熙觉得这段时间佟安宁有些奇怪,往乾清宫来的格外勤,既不是和他谈心,也不是聊胤祚、茉雅奇他们,而是请他算账,让他帮忙看账本,看她赚了多少钱,看旁人赚了多少钱。

    康熙沉默了。

    他怀疑佟安宁是故意来他面前炫耀了,可是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似乎不像。

    佟安宁指着她从莫尔根那里拿到的出海贸易数额,“皇上表哥,现在海外是一片大争之世,如果咱们躺平,就是他们现成的肥羊,有句话说得好,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你觉得呢!”

    “你这话是何意?”康熙眼尾微挑,眼神意味深长。

    佟安宁一把将纸拍在桌子上,举起拳头,“咱们要努力,不能被那些外国人追上,那群人可不会和你讲究什么大国风范,看看他们那些海外殖民地,就知道他们的品性,如果咱们落后,最后只能成为他们大刀下的羔羊,成为那群外国人的奴隶!”

    “胡闹!”这下康熙真的发怒了,愤怒的声音响彻乾清宫。

    佟安宁也被吓得心中颤了一下。

    殿内的宫人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下。

    梁九功缩着脑袋劝道:“皇上,佟主子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生气。”

    康熙脸色黑的好像墨汁,眸光凌冽,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佟安宁,“佟安宁!你知错了吗?”

    佟安宁微微垂头,眼珠子直转,悄悄抬头瞥到康熙如鹰一般凶戾的眼神,那眼神似冰一般冷,又似鹰爪一样利,下一秒仿佛能将人抓出血。

    佟安宁嘴角勉强扯上去的弧度快垂到地上,余光瞥到梁九功向她求饶的眼神,佟安宁知道梁九功是让她屈服。

    可是她……

    “……皇上……臣妾不知有何错!”佟安宁抬头,面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梁九功顿时闭眼,有些不忍直视。

    佟主子啊!

    您是要气死皇上!气死奴才啊!

    往常您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就倔起来了!

    “佟安宁!”康熙额头青筋猛跳,再次大声警告,“朕是皇帝!国家大事朕自有决断,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天朝大国,富有四海,一群海外蛮夷妄图统治霸凌大清,简直可笑,虽说那些西洋人的一些科学知识确实让人惊叹,但是也不能一味的抬高他们。

    佟安宁抿直了嘴角,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梁九功在一旁急的直冒冷汗。

    “皇上……”梁九功迟疑地喊了一一声。

    “下去!”康熙立马黑着脸道,“身为奴才,一点脸色都没有,我看你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奴才有罪!”梁九功连忙跪下请罪。

    佟安宁垂眸看着梁九功,嘴角微斜,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皇上不用这样拐弯抹角,臣妾不聋。既然这样,臣妾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一口一个奴才,再这样下去,几百年后,一半都被人奴役。

    “胤祚、茉雅奇肯定想我了,臣妾告退!”佟安宁屈身给康熙行了一礼,不等康熙反应,转身就走了。

    梁九功倒吸一口气,惊慌喊道:“佟主子,您别走啊!”

    您将皇上快气昏了头,就丢下烂摊子走了,奴才等人可怎么办。

    佟安宁装作没听见,出了乾清宫,佟安宁听到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脚步一顿,直接走了。

    回宫的路上,珍珠有些担心道:“娘娘,奴婢看皇上这次被气的狠了!”

    “气狠了才能记在心里,我也生气啊!”佟安宁靠在步舆上,单手撑着下巴,眉眼藏着疲惫,叹气道:“算了,生气又能怎么样,反正我是不去哄他!”

    珍珠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佟安宁看向一旁的佟嬷嬷,“看嬷嬷的样子,嬷嬷好像不怎么担心?”

    “娘娘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皇上生气只是一会儿,不会真怨上您的。”佟嬷嬷温声安慰道。

    “可惜我对他有很多更高的要求,有时想着,我干这么多事干什么,自身就难保,身在宫廷,吃吃喝喝,养养孩子也行,反正给他们留了不少东西,未来只要不为虎作伥,为非作歹,好像也不错……”佟安宁越说声音越低,感觉心中一口气哽在心口喘不过来,抬眸瞅着两旁的宫墙,阳光照耀下,刺眼地仿佛渗出了血。

    佟安宁的意识忽然回到很久以前,她才来这里的时候,自己整天郁闷,不知道这辈子能活多久,谁曾想断断续续,靠着一格电,续了这么久的命。

    佟嬷嬷察觉她脸色不对,连忙道:“娘娘?”

    佟安宁眉间蹙起,看着头顶的太阳,轻声道:“嬷嬷,你知道吗?有些事,因为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能改变,如果不做,来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皇帝这些……”时代的洪流连神都挡不住,何况是一个皇帝。

    话没有说完,佟安宁眼前一黑,直接歪在了一旁。

    “娘娘!”

    “主子!”

    “快去喊太医!”

    ……

    前行的步舆队伍慌张停下,佟嬷嬷扶起佟安宁,小心摸了摸她的颈部、额头,试探了脉搏。

    珍珠急的哭了出来,“嬷嬷,娘娘怎么样?”

    “别吭声,不要影响嬷嬷。”夏竹连忙道。

    佟嬷嬷摇了摇头,“去叫太医。”

    小夏子急道:“嬷嬷,需要通知皇上!”

    “还是不用了,娘娘才和皇上吵过架,娘娘的身子也许没有大事。”佟嬷嬷叹气道。

    其他人连忙点了点头。

    ……

    太医院很快派了太医前往承乾宫诊治。

    佟安宁躺在凉榻上,脸色苍白,胤祚、茉雅奇扒在床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担心额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太医撤回搭在佟安宁腕上的手,眉心能夹死苍蝇,“贵妃阳虚气衰,邪热闭遏,需要慢慢调养,不可心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急出事了。”

    秋嬷嬷紧张道:“太医,我家贵妃什么时候能醒?”

    “这……”那太医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佟安宁,“这个我不肯定,等会儿下官给贵妃施针,也许能唤醒贵妃,如果唤不醒,下官再想其他法子。”

    茉雅奇眼泪汪汪,“额娘怎么不起来陪我玩!”

    旁边的胤祚扯了扯她的腮帮,“笨蛋茉雅奇,额娘生病了,咱们要乖乖!”

    “哼!笨蛋哥哥,等额娘醒了,我要告诉她你欺负人。”茉雅奇气鼓鼓道。

    “好了,好了!阿哥,格格,娘娘还要休息,奴婢带你们下去,咱们不要打扰贵妃娘娘了!”秋嬷嬷软声哄道。

    茉雅奇眼巴巴地看着佟安宁,“等一会儿,额娘能陪我玩吗?”

    “这……嗯,贵妃娘娘睡醒了,就能陪格格玩了。”秋嬷嬷和蔼道。

    “大人最讨厌了,就会哄小孩子。”茉雅奇立马拉着脸。

    嬷嬷别以为她不懂,额娘明明生病了,又要喝苦苦的药。

    “哼!知道他们哄你,你还信,茉雅奇大笨蛋!”胤祚掐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是大大笨蛋!你比我大!”茉雅奇噘嘴不满道。

    秋嬷嬷担心两人吵到佟安宁,将两人哄了出去。

    ……

    听说承乾宫贵妃和康熙吵架了,后宫顿时沸腾起来。

    据说自从两人吵架后,皇上整天黑着脸,也不去承乾宫看龙凤胎了,承乾宫也十分安静,只看见太医时不时进出。

    有宫妃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去了乾清宫,被皇上黑着脸赶了出来。

    听说皇上脸黑的都能渗出墨了,仿佛要吃人似的。

    而靠近的宫妃也喜提半个月的禁闭。

    至于在此期间,康熙不仅不去承乾宫,连后宫都不去。

    要知道六月二十号是九阿哥胤禟的百日宴,康熙都只是让梁九功送了礼物。

    当时宜嫔的脸黑的和锅底没有区别,还要强颜欢笑招待众人。

    因为这些,后宫的氛围就更不好了。

    众人仰天长叹,皇上和贵妃吵架,为什么会波及她们。

    夜晚,乾清宫静谧的吓人,幽深的宫殿中,宫人如柱子一般站在角落里,不敢动作,连影子多都收敛了。

    不知道是不是殿内的冰太多了,大家感觉浑身发冷。

    唉!这种低气压已经持续两天了。

    苍天啊!有谁来救救他们!

    康熙拿着朱笔盯着面前的奏折,眉梢紧锁。

    简直无法无天了,福建官员任意加收海税,沿海居民怨声载道,开了海禁才多少日子,就这样猖狂,真当他是瞎子吗?

    康熙原想好好收拾那群官员,最终攥了攥笔身,还是命令福建税务户部郎中对参与其中的官员严加申斥,不得再犯,若是再犯,定不饶恕。

    写完后,康熙放下笔,再次看了看奏折上的朱批,自嘲一笑。

    若是佟安宁看到了,最低也是鼓动他将这些官员给撤职。

    作为帝王要恩威并施,不能一味的强硬。

    梁九功看了看墙角的坐地钟,小声喊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康熙眉眼微抬,瞟了他一眼,“朕知道。”

    “……皇上,你就是和佟主子置气,也不能忘了休息。”梁九功再次道。

    “谁说朕和贵妃生气了。”康熙立马冷着脸。

    梁九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还说不是,一说起佟主子,一戳就炸。

    ……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梳洗完毕,正要休息,想起白天的事情,随口问道:“贵妃和皇上现在怎么样?”

    这两天佟安宁都没有来请安,据说是生病了,她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互都生着气呢。”苏麻喇姑扶着她上了床。

    “今天宜嫔跑到哀家宫里哭了一阵,看来真是恼了。”太皇太后轻笑道。

    苏麻喇姑给她脱了鞋,轻声道:“听说皇上因为朝政忙碌,没有顾得上参加九阿哥的百日宴,宜嫔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

    “好了,你不要为皇上说话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架?”太皇太后问道。

    对于这两人吵架的原因,事情的真实缘由并没有透出来,大家也只是猜测。

    各种说法都有,有说佟安宁吃醋的,也有说因为立储这件事,还有的觉得是佟安宁惹恼了皇帝,就要被打入冷宫了,或者说佟安宁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被皇上知道了……

    “奴婢也不知,如果您想知道,要不宣梁九功过来问一下。”苏麻喇姑建议道。

    “不用了,哀家只是安心皇上因为冲动有了遗憾。”太皇太后叹气道,“这算是两人这些年吵得最狠的一次吧。”

    苏麻喇姑:“看您说的,贵妃和皇上从小的感情,奴婢想不出,他们会因为什么事而断开,不过是闹闹脾气,这样才正常。过两天,皇上带贵妃去木兰围场散心,两人就能和好了。”

    “也是!”太皇太后缓缓点头,躺在了床上。

    苏麻喇姑给她盖上薄被,解下纱帐,将室内的灯吹灭。

    ……

    在佟安宁昏迷的第二天下午,佟嬷嬷去了承乾宫。

    梁九功见到她来,面色一喜。

    有救了!

    再不来,他们就要冻死了。

    梁九功狗腿地凑上去,“佟嬷嬷,是贵妃让您来的,皇上可一直等着您呢!”

    佟嬷嬷抿了抿嘴,冲着梁九功行了半礼,“梁公公,奴婢请求见皇上一面。”

    “嬷嬷,您这样可折煞奴才我了!”梁九功连忙避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佟嬷嬷低声道:“贵妃已经昏迷两天了!”

    “轰——”

    一声惊雷在梁九功头顶炸开。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日子没法过了!”

    梁九功也不敢耽搁,连忙跑进去告诉皇上。

    康熙见他这样子,顿时皱起了眉,沉声道:“梁九功,你想挨板子吗?”

    梁九功一把跪下,苦着脸,“皇上,佟嬷嬷在外面,说……说贵妃昏迷两天了!”

    说完,梁九功将头抵着地板,不敢看康熙。

    康熙瞳孔一颤,目眦尽裂,失声道:“怎么回事!回去时不是好好的,怎么没人告诉朕!佟嬷嬷,快让她进来!”

    佟嬷嬷进殿,恭敬地朝康熙行了一礼。

    康熙看着这位从小伺候额娘的老嬷嬷,忍住了内心的怒火,深吸一口气道:“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佟嬷嬷眸中带着悲伤:“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在前天回宫的路上就昏迷了,奴婢以为很快就好,加上贵妃和您之间有气,所以暂时没有说。”

    康熙紧紧地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破绽,最终闭眸再次长吸一口气,“摆驾承乾宫!”

    梁九功一听,连忙高声道:“摆驾承乾宫!”

    面上虽然恭敬,心里已经快哭死了,只能暗自祈祷佟主子无事,也许是和皇上置气,吓唬皇上的,否则……

    ……

    到了乾清宫,康熙看到佟安宁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胤祚和茉雅奇乖乖地坐在地上玩玩具。

    看到康熙来了,连忙爬起来。

    茉雅奇一把保住康熙的大腿,欢喜道:“皇阿玛,你也来陪额娘吗?”

    胤祚扯着他的袍子,不满道:“额娘睡了好久,你怎么才来!”

    康熙俯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声音一下子堵在嗓子口,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对啊!他怎么才来!

    这些日子过得太顺,让他忘记了,佟安宁的身子一向不怎么好。

    第156章

    承乾宫卧室,纱幔低垂,时不时随风摇摆,角落里的冰鉴缓慢冒着浅浅的白雾,悠然飘荡,仿佛轻纱一般随风吹拂,然后悄无声息地散在空气中。

    佟安宁躺在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架子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和唇色都快变成白纸了,身上裸露出的肤色都变成了枯黄色,看着似乎又油尽灯枯之色,让人格外恐慌。

    康熙坐在床边,大手握住她微凉的素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儿。

    黯然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朕知道你脾气大,没想到你会生这么大的气。”

    佟安宁没有反应。

    房间中一片寂静,静的仿佛没一点生气。

    康熙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脸上露出一丝愁苦惆怅,“朕以为经过这些年,你能更信任朕一些,更倚靠朕一些,没想到,你不信朕啊!”

    “以前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朕对你也没有要求,你为什么就不能多信信朕,就算不为了朕,还有胤祚、茉雅奇他们呢,他们还小,你就抛下他们了吗?”康熙握紧了她的手,可惜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九功站在门口,听着康熙的话,心中唏嘘不已。

    心中暗叹,佟主子,就算为了您自己,也要尽快痊愈啊!否则大家都要出事。

    ……

    康熙说了一会儿话后,出了卧室,唤来太医,询问佟安宁身体的具体情况。

    为何佟安宁都昏迷了两天,太医院都没有告知他。

    太医也无奈。

    大家都知道皇上和贵妃吵架了,那个时候若是说贵妃昏迷了,恐怕会别人怀疑是苦肉计,而且承乾宫的嬷嬷也不让他们晚上报啊。

    原想贵妃睡个一天就醒了,谁知道情况复杂,现在情况不妙,他们也懊恼没有提前报啊。

    听完太医的话,康熙将目光移到佟嬷嬷身上,“嬷嬷,你为何这样做?”

    “启禀皇上,奴婢不忍心打扰皇上处理国事,原以为贵妃的病有太医在,谁知道出了事。”佟嬷嬷恭敬道。

    她觉得,佟安宁和康熙之间需要冷静一下,不如留出时间让康熙想清楚,否则这根次扎在心头,以后还会有矛盾。

    有太医的口供和证据在,康熙越晚知道,只会越来越懊恼和后悔。

    康熙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让康熙更愤怒的是,据太医说,佟安宁这次昏迷是中了毒,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佟安宁体质的原因,后来察觉不对,开始往中毒方面查询。

    于是……

    后宫众人得到消息,听说承乾宫的贵妃终于低头,派人去请皇上,皇上到了承乾宫,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唤来了慎刑司,将好几个承乾宫的宫人给拉了出去。

    大家推测,看来这次佟安宁真是惹恼了皇上。

    宁妃等人也听到消息,连忙派人去打探。

    ……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看着康熙左右手夹着的孩子,眼皮直跳:“皇上,你这是干什么?”

    茉雅奇愤怒地挣扎着,“皇阿玛是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胤祚也使劲蛄蛹着,“皇阿玛,你带妹妹走吧,我还要保护额娘!”

    “哥哥也是大坏蛋!”茉雅奇气的腮帮快鼓成蛤蟆了,伸着手想要打胤祚。

    太皇太后无奈道:“你就是和贵妃吵架,也不能牵扯到孩子。”

    难道是因为佟安宁不肯让步,皇帝为了出这口气,所以将胤祚、茉雅奇带走了,这样的话,如果气坏了人,她看皇帝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康熙皱着眉:“好了,再闹,你们就不用回承乾宫了,现在你们额娘生着病,没人照顾你们,你们待在乌库玛嬷这里,朕也放心。”

    胤祚挥着手抗议,“我不放心!”

    茉雅奇也学道:“我也不放心!”

    康熙额头青筋直跳,示意梁九功将宫门关上。

    梁九功悄悄后退,嘱咐慈宁宫的总管将门关上了。

    这两个小祖宗聪明的很,而且跑得快。

    康熙见宫门关上了,才将人放下。

    胤祚和茉雅奇果然如他们猜测那般,脚一落地,就往大门跑。

    康熙淡定地站在原地,负手看着他们撞南墙。

    胤祚和茉雅奇见门关了,有些傻眼,不死心地想要自己打开,可是他们以目前二头身的个头,还没猫大的手劲,压根撼动不了宫门半分,连挠痒痒,它都嫌弃。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小家伙急的绕着宫门转圈,看向康熙,没好气道:“惹哭了他们,哀家可不替你哄!”

    康熙声音低沉,“皇祖母,您替孙儿找看他们一段时间,安宁糟了毒手,昏迷两天了,朕担心承乾宫的奴才不尽心。”

    太皇太后顿时瞳孔一震,“贵妃居然……”真的生病了。

    她反应过来,顿时大怒,“这么重要的事情,那群奴才居然没有上报!”

    “朕也罚过那群奴才,现下重要的是让安宁醒来,照顾好这两个小家伙。”康熙按了按眉心。

    “皇帝,你放心,胤祚、茉雅奇在慈宁宫,哀家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太皇太后保证道。

    康熙正要张口,忽而就听到门口传来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呼救声。

    茉雅奇拍着门:“来人啊!有没有人呢!来救我们!”

    胤祚:“皇阿玛绑架人了!救命啊!”

    茉雅奇:“救命!救命,外面人的快去承乾宫喊救兵,我给钱!”

    “对!给钱,好多钱!皇阿玛是大坏蛋!”胤祚跳着脚,冲着门缝喊道。

    “是大大坏蛋!”茉雅奇昂着脖子嚎道。

    “大大大坏蛋!”胤祚喊道。

    康熙:……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熙,“皇帝,现在感觉如何?”

    “皇祖母,他们就拜托你们了!”康熙嘴角微抽,忍住想要揍两个孩子屁股的冲动。

    看他们这样子,恐怕也是佟安宁纵容的,都二岁了,若是有心教,不可能不注意。

    他怀疑,是不是佟安宁心里想骂他,借由孩子的口说出来。

    “好了,好了,你快去忙自己的事吧,哀家的库房还存着几支老人参,太医如果需要,让他们来取。”太皇太后温声道。

    康熙点了点头。

    苏麻喇姑搀着太皇太后走到门口,瞅着粉雕玉琢的龙凤胎,声音都不由得放轻柔,“六阿哥,八格格,皇上也是为你们好,贵妃娘娘身体不舒服,没有精力照顾你们,你们都是乖孩子,不能让贵妃娘娘担心了,等到有时间,嬷嬷带你们回去看贵妃娘娘,好不好?”

    胤祚和茉雅奇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看了看宫门,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康熙,两个小孩对视一眼,远离了宫门,奔到太皇太后面前。

    胤祚:“乌库玛嬷,胤祚最喜欢你了!”

    茉雅奇:“乌库玛嬷,茉雅奇最爱你了!”

    两人露出如出一辙的稚嫩笑脸,清泉似的眼睛此时弯成了一轮新月,让人心都软了。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也不禁变柔软起来,“谁欺负咱们胤祚、茉雅奇了?”

    两人一听,眼睛仿佛被清水洗过一般亮,齐刷刷地指着康熙。

    康熙瞪眼,“没大没小!”

    胤祚垫着脚,扯了扯太皇太后的胳膊,焦急道:“乌库玛嬷,他是你孙子,你快揍他啊!”

    “对啊!乌库玛嬷,皇阿玛欺负我们,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快去打他!”茉雅奇也跳着脚鼓动道。

    康熙:……

    太皇太后眼睛快笑成缝了,干咳一声忍住笑,“嗯……胤祚说的没错,皇帝确实是哀家的孙子。”

    “嗯,六阿哥真聪明!”苏麻喇姑忍俊不禁,侧头忍笑。

    “皇祖母!”康熙有些无奈道。

    能不能正经点。

    他就不信,为了胤祚的浑话,皇祖母真敢打他。

    太皇太后俯身摸了摸胤祚的小脑袋瓜子,“胤祚啊!要不你去殿里找一个好用的棍,哀家教训教训孙子。”

    胤祚闻言,连连点头,“嗯,我这就去!”

    康熙眼皮直跳,尤其看到胤祚欢快的模样,更加郁闷了。

    太皇太后看向茉雅奇,温声道:“茉雅奇也一起去吧,不要让胤祚抢先了。”

    “不要!”茉雅奇立马拒绝,指着康熙道:“我要好好看着你的孙子!”

    “……”康熙一头黑线。

    往常没见过这么折腾的孩子。

    “……哈哈哈!”太皇太后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出声。

    看来皇帝真的将两个小家伙给惹毛了,聪明的孩子不好哄啊!

    “噗呲!”苏麻喇姑也扑哧笑出声。

    梁九功低头咬着嘴唇忍笑。

    胤祚点点头,“茉雅奇果然和我一样聪明!”

    “这是当然的!”茉雅奇骄傲地挺起胸膛。

    “呵……你们的小脑袋瓜是不是忘了朕是你们的皇阿玛!”康熙阴恻恻地揪住两人的领口,虎着脸看着他们。

    茉雅奇指着旁边的太皇太后:“乌库玛嬷在这里,我不怕!”

    “你是乌库玛嬷的孙子,怕的是你!”胤祚努力往前蹬腿,想要冲向太皇太后。

    不过一会儿,两个小家伙额头都出了一身汗。

    “好了,别闹了,小孩子不能太吓着。”太皇太后上前拉过两个孩子,给他们擦干额头的汗水,然后看向康熙,“皇帝去忙自己的事情,他们俩,你不用担心。”

    “那就麻烦皇祖母了!”康熙接过梁九功的帕子,同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大夏天的,他同样出了一身汗。

    “外面热,皇祖母还是带着他们进屋吧。”康熙劝道。

    太皇太后点头,牵起两个小孩的小肉手,“胤祚,茉雅奇,咱们不理他,唉!他是皇帝,乌库玛嬷也拿他没办法。”

    茉雅奇闻言,顿时大眼湿漉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乌库玛嬷好可怜!”

    “你的孙子真过分!”胤祚点头同意,认真地注视她,“乌库玛嬷,明年我就不是两二岁的小孩了,我就能保护你了!”

    康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两个。

    他怀疑佟安宁是不是故意将他们生出来克他的。

    “哈哈哈……哎哟……这两个小家伙嘴怎么这么甜……啊哈哈!”太皇太后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苏麻喇姑也开心,可以想象,六阿哥、八格格留在慈宁宫这段时间太皇太后一定不孤单。

    “好了,皇帝,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们沟通感情。”太皇太后直接赶人了。

    “皇祖母,朕也是……您的孙子。”康熙抹了一把脸,世间道理都是一样的,长辈都亲小辈。

    有胤祚、茉雅奇在这里,他的地位瞬间就下降了。

    “噗……”太皇太后再次笑出声,指着康熙笑而不语。

    ……

    康熙离开慈宁宫后,又去了承乾宫看了看佟安宁,吩咐佟嬷嬷将胤祚、茉雅奇的东西送到慈宁宫。

    这个时候,佟安宁昏迷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原以为佟安宁真的和康熙决裂的人,听到消息后,面色有些失落,同时心中涌出一股狂喜。

    不过,马上面上就变了颜色,一副担忧模样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机灵的人通过之前慎刑司去承乾宫抓人,猜测可能是后院失火,承乾宫出内鬼了。

    永寿宫的齐佳氏听到消息后,先到承乾宫探望,然后给蒙古的伊哈娜送信。

    ……

    夜晚,夏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承乾宫。

    曹祥看到她,连忙道:“夏竹姑娘回来了!”

    娘娘出事后,慎刑司经过搜查,从承乾宫一共带走了五个人,其中地位最重的就是夏竹,据说搜查的侍卫在她的床铺地下找到了特殊药粉,具体什么效用,需要太医辨别。

    现在她最早回来,是不是说明人是无辜的。

    夏竹扯出一抹笑,“曹公公,我回来了,娘娘怎么样?”

    曹祥叹气,“娘娘还是一样,不过晚上的脸色比白天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夏竹松了一口气。

    珍珠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看到她,面色一喜,“夏竹,我就说你是无辜的。”

    夏竹望了望四周,疑惑道:“琥珀呢?”

    珍珠擦了擦眼眶的泪水,“琥珀和秋嬷嬷去慈宁宫照顾阿哥和格格了。”

    夏竹了然。

    来到殿中,刚想去看看佟安宁,就被佟嬷嬷挡住了路。

    夏竹面色一白,慌忙低下头,轻声道:“参见佟嬷嬷!”

    “你回来了!”佟嬷嬷平静道。

    珍珠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疑惑道:“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

    “珍珠,给后院给娘娘再弄一盆井水来。”佟嬷嬷吩咐道。

    “……是!”珍珠知道佟嬷嬷故意将她哄出去,可是也没办法反对,只能气的跺了一下脚,决定晚上休息时,问一下夏竹。

    等到珍珠离开,佟嬷嬷看向夏竹,“你跟我来!”

    夏竹抿了抿嘴,跟着佟嬷嬷来到一个偏僻的房间。

    等进了屋,夏竹仓皇地跪在地上,“嬷嬷,你罚我吧!”

    “你是皇上的人,我可不敢。”佟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她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夏竹居然是皇上的人。不知道当年夏竹被钟吉氏欺负时,是不是已经为皇上办事了。

    夏竹将头紧紧贴在地上,哽咽道:“嬷嬷,我……您错怪我了。我从未背叛过主子!”

    “贵妃不是你的主子,何谈背叛。”佟嬷嬷冰冷道。

    夏竹眼泪再也止不住,“奴婢在承乾宫这么些年,知道主子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皇上让奴婢留在承乾宫,也是为了保护、伺候主子,奴婢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背叛过主子,如有违背誓言,下辈子当不成人,生生世世都是蚂蚁蝗虫。”

    佟嬷嬷面色不变,“你说的这些话肯定在皇上面前也说了,既然皇上放你回来,说明你已经没事,不用在我面前发这个毒誓。娘娘可承受不起。”

    夏竹见状,连忙往前膝行了两步,激动道:“嬷嬷,你不要赶我走,奴婢已经和皇上说了,只愿做主子的奴才,皇上也应了,求您了,主子现在生死未卜,如果能换来主子平安,用我这条命都可以。”

    佟嬷嬷眸光微闪,转身背对着她,“夏竹,你可知,你这次被冤枉,幕后之人可能察觉你的身份了。”

    否则,承乾宫的几个大宫女,东西偏偏就放在她的房间里。

    夏竹闻言,面露深思,咬着嘴唇,“奴婢不知道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不过平时和奴婢关系好的人也都在慎刑司,相信很快就能查出,请嬷嬷相信皇上对主子的心意。”

    听到这话,佟嬷嬷心中喟叹一声,看来夏竹的心还是歪了,等到贵妃醒来,她讲此事告诉她,看贵妃的决断吧。

    想到此,佟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走到院中,看着头顶的明月。

    娘娘,您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现在皇上已经是个合格的帝王,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四海臣服……

    珍珠端着井水回来,就看到夏竹红着眼睛出来了,她凑近道:“夏竹姐姐,你怎么了?佟嬷嬷骂你了!”

    “没事!就是被虫子迷了眼。”夏竹尴尬地用帕子挡住自己的眼睛。

    “虫子?”珍珠无语道:“你这话连格格和阿哥都哄不住。”

    夏竹语塞,有些羞恼地遮着脸。

    佟嬷嬷看到她俩凑到一起,连忙道:“珍珠,你在哪里干什么呢?还不将水端过来!”

    “来了!”珍珠连忙道。

    夏竹看着珍珠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

    经过调查,慎刑司那边也查出了结果。

    动手的是承乾宫小厨房一个日常送水的太监,将药混在了水里,经过调查,对方是御药房的前总管巴音的手下,佟安宁拿到了内务府的掌控权后,对内务府进行大调整,御药房是贪腐重灾区,自然没有活路,第一波就被撤下来。

    巴音散了一大半家财,也将性命保住,不过也恨死了佟安宁。

    也只有巴音能找到那么昂贵的毒药,普通宫人就是拿到一块降火的黄连都难。

    康熙眉梢低沉,“只是这样?”

    调查过程有些过分顺利了。

    赵昌跪在地上,恭敬地低着头,“……启禀皇上,其实在调查过程中,还有一些其他事情。”

    康熙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沉声道:“说!朕恕你无罪!”

    “多谢皇上!”赵昌再次磕了一个响头。

    小太监确实是巴音的人,不过赵昌调查到,小太监曾经私下里和钟粹宫接触过,巴音和坤宁宫的宫女也接触过,而且都不只一次。

    “这倒是有意思了。”康熙冰冷道,“真是好大的手笔,将朕阿哥中最有实力的二个都牵扯进来了。”

    梁九功小心道;“皇上,您先别气,也许是赵昌这小子查错了,奴才也觉得太巧了。”

    跪在下方的赵昌闻言,暗自瞪了梁九功一眼。

    他说什么屁话,这件事既然他查到,肯定会谨慎小心。

    毕竟佟主子中毒这事,现在一下子似乎一下子牵扯到大阿哥、二阿哥的生母,他怎么会弄错。

    康熙继续问道:“还有呢?”

    “奴才暂时只查到这些,目前巴音已经抓获,还在拷问中。”赵昌恭敬道。

    康熙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此事你小心查探,不要惊动其他人,至于抓到的承乾宫小太监,杖毙,让六宫奴才都要去观刑!”

    “奴才遵旨!”赵昌恭敬道。

    ……

    康熙这两天忙完政务后,除了早膳,午膳和晚膳都是去慈宁宫用膳,对外大家都赞叹皇上有孝心,陪着太皇太后用膳,内里谁不知道,康熙是陪着六阿哥胤祚和八格格茉雅奇。

    自从康熙将人从承乾宫挪到慈宁宫,六阿哥和八格格一直生着气呢,“皇阿玛”也不喊了。

    康熙喜提——“乌库玛嬷的孙子”称号。

    康熙威逼利诱手段都用完了,还是改变不了两人的态度,尤其身边有太皇太后撑腰,时不时还有皇太后撑腰,对于康熙的那点威胁,他们左耳进,右耳出。

    康熙觉得等到佟安宁醒来,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笑话他,为了纠正两人的态度,所以专门就将两人带去了乾清宫。

    太皇太后也赞成,让人将他们的玩具收拾好,嘱咐道:“皇帝可别欺负小孩子,否则他们回来告状,哀家可不会饶你!”

    茉雅奇昂起下巴,“乌库玛嬷的孙子,你要听清楚哦!”

    康熙额头青筋跳了一下,“皇祖母,朕觉得朕做不到!”

    太皇太后忍笑道:“正好可以让你练习一下养气功夫!”能和佟安宁吵起来,说明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还是年轻啊!

    胤祚眼珠子直转,跑到康熙跟前,扯了扯他的袍子,仰着头,露出天真的笑,“乌库玛嬷的孙子,只要你送我们回家,你就是我和茉雅奇最爱的皇阿玛!”

    “……”康熙嘴角微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

    “哈哈哈!胤祚真是聪明极了!”太皇太后大笑不止。“不行!这样太为难你们了!”康熙笑眯眯地给了胤祚一个小脑蹦。

    胤祚摸了摸额头,一脸纠结。

    茉雅奇也直叹气。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两人被秋嬷嬷和琥珀抱着,时不时叹气。

    秋嬷嬷被他们的样子弄得纳闷,“格格,阿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茉雅奇小声道:“嬷嬷,咱们能不能偷偷溜回去,不告诉乌库玛嬷的孙子。”

    秋嬷嬷温声哄道:“格格乖,娘娘在养病,马上就能回宫了,咱们要乖乖的。”

    胤祚郁闷道:“我们太难了!”

    康熙:……

    ……

    到了乾清宫,康熙吩咐门口的侍卫看严了,别让胤祚、茉雅奇跑了。

    胤祚和茉雅奇闻言撇撇嘴,生气地看着康熙。

    进了殿内,康熙指了指偏殿的靠窗卧榻,“你们在那里玩,不要捣乱,等朕忙完政事,就陪你们。”

    胤祚和茉雅奇蔫蔫道:“哦!”

    见他们乖乖的应下来,还有秋嬷嬷和琥珀看着,殿内一大堆太监宫女守着,康熙也就安心处理政事。

    就这样,今天入宫奏报的大臣看到胤祚和茉雅奇,差点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而且在大臣奏报时,两人还故意学着康熙的话,时不时凑嘴说一下。

    两小只站在桌子前面,模仿康熙的举止。

    什么“混账!”

    “朕养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不思进取!”

    “无能!”

    “没用的东西!”

    ……

    惹得原本严肃的场景弄得不上不下的。

    大臣们原先战战兢兢的,额头冷汗直冒,可是中间夹杂着两个奶声奶气的鹦鹉学舌,让人心中忍不住发笑。

    可是大家都知道不能笑,否则原先可能只要挨一顿训就能过去的事情,说不定就变成了贬职或者撤职了。

    康熙看的玩的兴高采烈的两人,从一开始瞪眼唬人,到中间的哭笑不得,再到无奈,现在已经完全不管他们了。

    等到乾清宫再次安静下来,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孩子,“好玩吗?”

    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学着康熙的样子捧着杯子喝茶。

    茉雅奇叹气道:“陪乌库玛嬷的孙子干活好累!”

    “咳……”康熙差点被茶水呛到嗓子,声音带着一丝威胁,“茉雅奇,再胡乱说话,朕可是会揍人的!”

    “我会保护妹妹的!”胤祚立马道。

    康熙:……

    ……

    宫外的佟国维听说康熙将六阿哥和八格格抱到了乾清宫自己带,心中一咯噔。

    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殊荣并不是好事。

    隆科多想得更多,“阿玛,不会是宫里出事了吧,还是皇上和姐姐闹了矛盾?”

    佟国维:“我去让人打听一下。”

    这一打听不得了,佟国维快吓蒙了。

    有时候宫里就这样奇怪,你不想知道的消息露的跟筛子似的,无孔不入地侵入你的耳朵里,你想知道的消息,有时却藏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没有外露。

    隆科多听说佟安宁已经昏迷了二天,更担心了,连忙道:“前天,户部尚书让我将纠查绿旗营拖欠的俸饷,现在已经有了结果,正好有折子,我进宫呈给皇上!”

    “嗯,你进宫小心点,将事情打听清楚。”佟国维嘱咐道。

    隆科多点头。

    第157章

    隆科多很快就进了宫。

    来到乾清宫门口,先和以前的同僚打好招呼,询问康熙现在的心情。

    一名络腮胡子的侍卫指了指里面,“嗯……六阿哥和八格格玩的挺好的,皇上听声音,似乎认命了。”

    之前还能气势汹汹地吼出声,可是六阿哥和八格格闹腾地更狠了,现在也学会说软话了,会哄着他们了。

    刚才看好几个大人从乾清宫出来后,明明受到训斥,面上看,心情都不错,看来皇上糟了老大的罪。

    果然就是皇上,也拿自己的孩子没法子,尤其贵妃现在还生着病,皇上对贵妃有愧,就更加气短。

    聪明的小孩子可是极会看眼色的,皇上在他们面前气虚,他们也就更嚣张了。

    隆科多嘴角一抽,多日不见,没想到同僚变得这般幽默了。

    隆科多刚想问一下佟安宁的事情,没等他开口,梁九功出来,喊他进去。

    进殿的途中,隆科多给梁九功塞了一张银票,小声问:“梁公公,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

    “佟主子的情况比前两天好多了,太医在尽力为她清毒。”梁九功低声道。

    清完毒后,估计人就能醒了,皇上也不会天天黑着脸哄六阿哥和八格格了。

    “清毒?”隆科多瞳孔一颤,大手直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梁九功察觉他情绪不对,连忙提醒道:“佟三爷,这是乾清宫,贵妃还没到那个份上。”

    皇上因为贵妃的事情,这些天可是处置了宫里不少人,内务府之前被撤下去的那群人不是下了大狱,就是被处理,算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指望了。

    隆科多连忙缓过神,给了梁九功一个感激的眼神,进了殿内,就看到康熙正在和两个孩子讲道理。

    康熙板着脸,“你们再胡闹,朕就揍人了!”

    茉雅奇叹气:“乌库玛嬷的孙子,这话你今天已经说了十一次了。”

    “笨蛋茉雅奇,明明说了十二次。”胤祚纠正道。

    康熙额头青筋再次跳了起来,可是两个孩子太小,安宁还昏迷不醒,他不能这个时候打人,如果安宁醒了,知道他揍了两个孩子,恐怕还会被气一遭。

    可是这两个小家伙不懂适可而止,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大大笨蛋哥哥,我才没有,明明是十一次。”茉雅奇噘着嘴道。

    隆科多听着这话,面上经不住露出笑意,不愧是姐姐的孩子,就是让人这么喜欢。

    “奴才给皇上请安!”隆科多行了一礼。

    茉雅奇和胤祚听到动静,齐刷刷地转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隆科多,不停地打量。

    康熙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指着隆科多,“这是你们额娘的弟弟,你们知道喊什么吗?”

    茉雅奇举手:“知道!喜欢敲木鱼的舅舅!”

    “小岳子的阿玛。”胤祚补充道。

    那日雅进宫时,时常带岳兴阿,龙凤胎和他玩得好。

    隆科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

    康熙问道:“隆科多,你进宫有什么事吗?”

    隆科多从怀里拿出折子,“启禀皇上,户部已经将绿旗营的俸饷已经查好了,根据审查,一共需要补发五万三千二百八十一两白银。”

    康熙接过去,随便看了一眼,就将折子放在桌上,“干的不错,你今天进宫,应该不止是因为这事吧!”

    茉雅奇稚声稚气道:“干的不错!”

    胤祚:“应该不止是因为这件事吧!”

    隆科多抬头看了看鹦鹉学舌的两个孩子,干咳一声,“皇上英明!顺便还要问一下贵妃的事情。”

    现在他算是体验到,那群大臣受到的刺激了。

    “哼!朕就知道!恐怕送折子才是顺便的吧!”康熙没好气道。

    茉雅奇学着他的腔调,“恐怕送折子才是顺便的吧!”

    胤祚同样不甘落后,“恐怕送折子才是顺便的吧!”

    三种不同的声音,仿佛回音一般在殿中接连响起。

    康熙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谁乖的话,朕今天送他回家。”

    茉雅奇闻言,立马抱住康熙的大腿,仰头露出甜兮兮的笑,“茉雅奇是皇阿玛最贴心的宝贝!”

    胤祚同样拍着小胸脯,“皇阿玛,额娘说我最乖了!”

    康熙:……

    这两个孩子真是会见风使舵,立马将称呼改了。

    隆科多心中摇头,六哥哥和八格格年级还是小,现在皇上只是做出了承诺,并没有付诸行动,不能太快改口,小心皇上过河拆桥。

    而且皇上只承诺了回家,没说回哪里,按理说整个紫禁城都是他们的家。

    估计两个孩子自动将其解释为回承乾宫了。

    而皇上多半不会这样做。

    康熙面上露出满意的笑,“那你们要乖乖地在一旁等着,不能捣乱。”

    茉雅奇和胤祚连忙点头。

    转身趴上椅子,像观众一样,看着康熙和隆科多说话。

    因为龙凤胎在这里,隆科多不敢问的太过细致,担心吓到他们,“皇上,贵妃娘娘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他怀疑皇上是不是也不想告诉他,所以让胤祚、茉雅奇待在一旁。

    康熙:“朕午后去看了一下,她今天看起来比较好。”

    隆科多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身体不好,还请皇上您多多见谅,格格和阿哥都是小孩子,他们的言行算不得数……呃,在他们心里,皇上您和贵妃一样重要。”

    “哦?”康熙闻言扬了扬眉梢,瞥向一旁的龙凤胎,“茉雅奇、胤祚,在里面心里,额娘和皇阿玛谁重要?”

    隆科多:……

    他想在想抽自己一巴掌。

    “自然是一样重要!”隆科多连忙将正确答案率先讲出来,不停地给龙凤胎使眼色。

    茉雅奇小脸疑惑,“舅舅,你眼睛抽筋了?”

    胤祚皱眉:“不是,他是眼睛进沙子了!”

    康熙淡淡的眼神瞬间落到隆科多头上,幽幽道:“隆科多,你说一下。”

    “呃……皇上,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奴才觉得马上就有好事了!”隆科多干笑两声,低头抹去了额头的薄汗。

    茉雅奇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扒着椅子,吃力地戳了戳胤祚的胳膊,“笨蛋哥哥,哪是左,哪是右?”

    胤祚闻言,瞪了她一眼,“大笨蛋茉雅奇,舅舅眨的是右眼。”

    “胡说,明明是左眼。”茉雅奇瞪圆了大大的眼睛。

    “舅舅和你面对面,他的右就是你的左,不信比一下。”胤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三头身的小身板一点气势都没有,让人想抱进怀里使劲揉一下。

    茉雅奇顿时嘴巴噘的仿佛能挂油壶,哼哼道:“你不就是比我早出来一刻钟,下辈子我一定不让你。”

    胤祚再次叹气,“果然笨蛋茉雅奇。”

    秋嬷嬷说了,人一生就一辈子,只有笨蛋茉雅奇才会惦记下辈子的事情。

    隆科多一脸满意的笑,不愧是姐姐的孩子,果然聪明可爱。

    就在隆科多满脸痴痴的笑时,康熙的话在他头顶响起,“隆科多,朕最近看了一些《易经》,既然你说右眼跳灾,不如朕替你解一下。”

    “皇上……手下留情!”隆科多暗呼不妙,笑容变得僵硬。

    康熙:“福建那边最近事多,正好需要你查一下海税,明天就出发。”

    茉雅奇惊奇地瞪大眼睛,“舅舅要出去玩吗?”

    隆科多:……

    胤祚:“舅舅要去干活!”

    “胤祚真聪明!”康熙含笑夸赞道。

    胤祚顿时更高兴了。

    隆科多心中叹气,给康熙磕了一个头,“奴才遵旨!”

    ……

    中午的时候,康熙留了隆科多用膳,隆科多有了更多的时间观察龙凤胎。

    他发现胤祚、茉雅奇虽然性子有些倔,不过礼仪很好,会自己用膳,不用旁人哄,想吃什么,会自己表达。

    午膳结束后,隆科多趁茉雅奇、胤祚去睡午觉,再次跪下,给康熙郑重行了一礼,“皇上,姐姐她看起来强大,无所畏惧,其实是风吹就倒的身子,请您务必要照顾好她,姐姐和您一同长大,她什么性子,您比我们都了解,她无论是对您,还是对后宫的娘娘小主,甚至天下人,都没有坏心思,请您多包容她,不要让她伤心,奴才感激不尽。”

    “奴才家里就一个念头,就想姐姐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可是以姐姐现在的能耐,好像‘顺遂’距离她有些远了,不过您是皇帝,执掌天下的帝王,奴才相信只有您才能护好她,求您了!”隆科多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眶发红。

    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他知道,姐姐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好,阿玛和额娘也不图她能为家里争什么大富贵,甚至连嫁人都不再奢求,所以姐姐从出生开始过得要比一般女子自由,可是她从小到大闯的鬼门关也不少。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不会让姐姐进宫,相信姐姐也会更加开心,也不会这般多灾多难。

    可是现在姐姐是贵妃!

    还生下了龙凤胎。

    势必要惊起腥风血雨。

    “朕……朕会照顾好的,朕向你保证。好了,都当了阿玛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康熙心头也是发酸,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看出,隆科多这是真心实意的。

    “多谢皇上!”隆科多再次磕了一个头。

    ……

    隆科多从乾清宫离开后,去了太医院一趟,询问给佟安宁诊治的太医。

    太医虽然不能多说,不过向他讲明,佟安宁现在情况已经好转,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隆科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佟府,接着将消息告知大家,同时说了自己要去福建的事情。

    佟国维见状,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等到佟安宁醒后,一定让人给他送信。

    ……

    傍晚,昏暗的橘红色余晖将整个紫禁城笼罩住。

    慈宁宫中响起一声稚嫩的控诉,“乌库玛嬷的孙子!你太过分了!茉雅奇再也!再也!不要理你了!”

    康熙:……

    他就知道。

    “我也是!额娘说了,大人说话不算话,就是小孩!”胤祚同样生气道。

    康熙疑惑地看向秋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秋嬷嬷礼貌道:“回皇上,阿哥的意思是,小人言而无信!”

    “……”康熙嘴角微抽。

    太皇太后干咳一声,拉过茉雅奇,温色哄道,“乖乖茉雅奇,你跟乌库玛嬷说说,怎么不想理你皇阿玛了!”

    按理说在一起一天了,怎么三人的关系还差了。

    茉雅奇闻言,立马哭了起来,指着康熙控诉道:“乌库玛嬷的孙子说了,只要我们乖乖的,就让我们回家,可是……可是……”

    “……”太皇太后了然,孩子们以为是回承乾宫,而皇帝却将人带回了慈宁宫。

    康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慈宁宫也是你家,你这样说,让皇祖母多伤心。”

    胤祚闻言,用力的哼了一声,奶声奶气道:“小人言而无信!”

    他记忆好着呢。

    康熙立马虎着脸,“胤祚!”

    胤祚双手捂住耳朵,一副他不听不听的样子。

    茉雅奇见状,拉着胤祚跑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得意洋洋道:“乌库玛嬷在这里,你再欺负我们,我们就哭!让乌库玛嬷揍你!”

    太皇太后配合道:“不错!”

    康熙闻言,淡定地挑了挑眉,“茉雅奇,皇祖母保得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你们一世,你们打算一辈子不离开慈宁宫。”

    茉雅奇冲着他龇牙,“反正你现在打不了我!明年我就长大了,你就老了,你就打不过我!”

    “噗呲!”太皇太后扑哧一声笑出声。

    康熙眼皮直跳,想要戳破熊孩子的幻想,可是认为明年就能长大的孩子,你和她能讲通道理吗?

    “好……朕就等着明年……变老!”康熙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

    太皇太后再次哈哈大笑。

    康熙扶额苦笑。

    他怀疑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替佟安宁报仇的。

    ……

    “皇后娘娘驾到!”慈宁宫太监总管的喊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皇后此时站在门口,面上保持温婉的笑,淡定地向院中众人行礼。

    康熙收敛笑容,“皇后来了!”

    “臣妾来给皇祖母请安,担心六阿哥和八格格吵到老人家,所以来看一下。”皇后笑盈盈地走到院中,“没想到皇上也在,看皇上的样子,可是受欺负了?要不要让臣妾帮您做主。”

    太皇太后闻言再次笑出声,“哀家看这事可行,皇后,皇帝刚才好像被胤祚、茉雅奇欺负了,不如你替皇帝做主。”

    茉雅奇一听,立马道:“皇后娘娘,你不能偏袒乌库玛嬷的孙子,他是坏人,咱们不和他一伙儿!”

    “对,皇后娘娘,额娘说近墨者黑,你这么好看,变坏就不好看了!”胤祚眼巴巴地看着她。

    “乌库玛嬷的……孙子!”皇后重复了一句,话音落下时,目光也落到康熙身上,低头用帕子遮住嘴边的笑意。

    “六阿哥和八格格真是可爱大胆,不愧是贵妃的孩子。”皇后笑道。

    茉雅奇点头,“不愧是皇后娘娘,谢谢你的夸奖!”

    皇后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天真可爱的小格格,杏眸微弯,“这么漂亮可爱的小格格,臣妾简直要嫉妒死贵妃了。”

    “好了好了,大热天的,大家进屋吧,不要在外面互夸了。”太皇太后笑道。

    众人进殿,皇后今日来慈宁宫,还要询问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木兰围场狩猎的事情,原本定在今天启程,可是现在佟安宁昏迷不醒,康熙一直没有动作,所以她想询问一下,还需要等多久,毕竟内务府那边早就将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

    康熙打算再等三天,太医说,佟安宁最迟三天就能醒来。

    皇后得到准确答复后,就离开了慈宁宫。

    回到坤宁宫中,恰好二阿哥来了。

    皇后拉起他的手,“怎么了?这么热的天,不在阿哥所待着,来本宫这里干什么?”

    “想额娘了!”二阿哥有些不好意思。

    喜嬷嬷道:“娘娘,阿哥还带了您最爱的点心。”

    “真是长大了,再过些日子,就能娶媳妇了!”皇后素手轻轻地抚摸二阿哥的脸,有些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宫也老了。”

    “额娘不老!”二阿哥连忙道。

    两人进了殿,二阿哥递给皇后一杯凉茶,皇后低头抿了一口茶,用帕子擦了耳鬓的细汗,“胤礽,额娘听说最近索额图经常托人给你东西?”

    “不行吗?索大人是赫舍里氏的掌权人,他和我亲近,儿子难道不可以?”二阿哥眉心皱起来。

    “胤礽,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家嫡阿哥,你是本宫和皇上的儿子,赫舍里氏是你的母族,和索额图太过亲近,可能会让外人多想。”皇后悠悠然道。

    最主要的是,她担心皇上多想。

    “这样吗?”二阿哥俊秀的脸上有些迷惑。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

    “儿子记下了!”二阿哥点头道。

    皇后起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嘴角微微弯起,语气带着一些感伤,“都长这么大了!”

    二阿哥疑惑:“额娘!”

    皇后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低声道:“胤礽,你要记住,额娘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

    “额娘,你有什么难事吗?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二阿哥心中有些忐忑,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傻孩子,本宫是皇后,你是中宫嫡子,有什么人敢欺负本宫?”皇后轻声道。

    “可是……”二阿哥总觉得不对劲。

    皇后收回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再过几天,咱们要去木兰围场,你不要将学业给落下,这段时间好好温习。”

    “额娘……”二阿哥还是放不下心。

    皇后不再说这些,换了其他话题。

    ……

    康熙以为三天时间足够,可是守了三天,佟安宁还是没醒。

    他早就下过命令,只等三天。

    磨蹭到第四天的中午,终于开始启程,此次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才生产过的宁妃、宜嫔、德贵人都没有去。

    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宁妃,皇后也不用担心后宫事务,也跟着一起去了。

    除了年纪还小的阿哥,从大阿哥到五阿哥此次也都去了,另外二格格也带了过去。

    之前有消息,康熙前段时间一直想为二格格指婚,估计这次去木兰围场就有结果。

    索额图听到消息时,有些惋惜,毕竟他想让赫舍里氏娶一名公主,二格格生母是端嫔,地位也不错,配他们赫舍里氏正好,可惜皇上的公主太少。

    ……

    傍晚,苏麻喇姑带着龙凤胎来到承乾宫看望佟安宁。

    茉雅奇从小布包里拿出自己在慈宁宫小花园采的小花儿,放到佟安宁的枕边,小声道:“额娘,乌库玛嬷的孙子跑了,你要快点醒来。”

    胤祚扒着床边,小心地摸着佟安宁的手背,“额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你不能再睡了!”

    两个小家伙趴在床边盯着佟安宁的脸,仿佛看不厌似的,在光影的照射下,他们仿佛定格成了一副油画。

    苏麻喇姑站在一旁,安静地将空间让给他们。

    佟嬷嬷在一旁冲着她歉意一笑。

    苏麻喇姑无声地摇了摇头。

    忽然,就听到胤祚大喊,“茉雅奇,额娘眼皮动了!”

    “我也看到了!嬷嬷,珍珠姐姐,额娘动了!”茉雅奇连忙道。

    佟嬷嬷等人一听,立马挤上去,就看到佟安宁眼皮颤动地更加频繁。

    ……

    佟安宁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床顶,明白自己又昏迷了。

    “额娘!”

    “额娘!”

    茉雅奇和胤祚稚嫩的嗓音让她意识彻底回笼,扭头就看到一大堆人挤在床边。

    胤祚和茉雅奇被佟嬷嬷和苏麻喇姑抱着,眼巴巴地看着她。

    佟安宁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道:“茉雅奇、胤祚。”

    “哇啊啊啊!额娘,你睡了好久!快吓死茉雅奇了!”茉雅奇嚎啕大哭起来。

    她好怕,夜里都睡不着。

    胤祚也抽噎道:“额娘,胤祚好想你!”

    “额娘没事了……嗯……额娘也想你们。”佟安宁冲着他们露出一个虚弱的安抚笑容。

    佟嬷嬷眼眶湿润,“好了,格格,娘娘已经醒了,让太医给她看看,咱们先出去。”

    茉雅奇不舍得看着佟安宁,“茉雅奇是乖孩子,不说话好不好!”

    佟嬷嬷温声道:“格格乖,不要打扰太医。”

    “嗯……那好吧。”茉雅奇纠结一番后,示意佟嬷嬷将她放下地,然后小手捏了捏佟安宁的手,“茉雅奇等着你。”

    胤祚:“胤祚也乖乖的。”

    佟安宁含笑点了点头。……

    在得知佟安宁醒来后,宫里连忙给康熙送了消息。

    康熙接到消息后,顿时懊恼起来,早知道再等一天就好了。

    康熙问道:“贵妃的病情怎么样?”

    侍卫说道:“启禀皇上,那太医说,贵妃只要醒了,病情就好了一半,剩下的需要精心休养。”

    如果人不醒,服药用膳艰难,长此以往下去,人也会被虚耗死。

    康熙这下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吩咐太医尽心医治。

    ……

    竖日,听闻佟安宁醒了,尚在宫中的各宫嫔妃纷纷前来探望。

    其中部分都由佟嬷嬷和秋嬷嬷招待了,宁妃、宜嫔、通嫔和佟安宁说了几句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佟安宁询问了一下她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闻自己是中毒了,佟安宁虽然在惊讶,也在意料之中。

    至于胤祚、茉雅奇,现在还在慈宁宫,毕竟人是康熙送过去的,她要亲自接回来。

    她现在的身体还有些吃力,还需要养一两天。

    同时她也接到消息,伊哈娜快回来了,距离京城还有半天的路程。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伊哈娜裹着一身的露水回到紫禁城,直奔承乾宫。

    佟安宁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大惊失色,“你这么急干什么?不是派人告诉你我醒了!”

    伊哈娜脱掉披风,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接到消息时,距离京城还差三十里,当然继续赶路。”

    佟安宁先让人给她弄了一壶奶茶补充体力,让小厨房弄了容易消化的食物,等到用完膳,就让塔塔伺候她洗澡。

    等到忙完后,伊哈娜散着头发,神清气爽地瘫在凉席上,“呼!终于活过来了!”

    “辛苦你了!谢谢!”佟安宁笑道。

    伊哈娜翻身趴在凉榻上,开始询问事情经过,佟嬷嬷等人也都据实已告。

    伊哈娜撑着睡意听完后了,打了一个哈欠,“让我休息一段时间,等我醒来就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你先眯一会儿,我让人已经和慈宁宫、寿康宫说了。”佟安宁温声道。

    “嗯!”伊哈娜含糊地点了点头,彻底睡过去。

    伊哈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

    佟安宁怀疑她是被饭香给叫醒的,叫上人用了午膳。

    第158章

    午膳后,两人又午休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书,推算慈宁宫那边应该用完午膳了,命人出发。

    去慈宁宫的路上,大团大团的乌云聚集在天空,靛蓝的天空仿佛渗了墨一般,大风吹散燥热,草木树杈不停地摇曳,发出欣喜的呐喊。

    正因为快要下雨了,所以佟安宁和伊哈娜才打算提前去。

    俗话说,六月的天如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在他们迈进慈宁宫时。

    “轰——”的一声惊雷炸响。

    一道金黄的闪电撕裂天际。

    接着雨水一下子就被泼下来了,天地间仿佛一下子盖了一层雨幕一般,都快看不见人了。

    慈宁宫的太监总管此时也高声道:“清晏贵妃、慧妃娘娘驾到!”

    “哇!额娘来了!”茉雅奇惊喜道。

    “额娘!乌库玛嬷,额娘来了!”胤祚也大声喊道。

    孩童稚嫩的声音穿透雨幕,在院中漾开,都快盖过了雷声。

    佟安宁担心这两个小家伙不听劝告冲过来,连忙打着伞来到檐下,没等她站稳,两个“小炮弹”就冲了过来。

    佟嬷嬷和珍珠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抢先一步将胤祚、茉雅奇给截住了。

    佟嬷嬷温声道:“格格,阿哥,娘娘现在身子还弱,要小心扶着。”

    胤祚和茉雅奇连忙点头,走到佟安宁跟前,甜甜地唤了一声,“额娘!”

    佟安宁伸手点了点两人的小鼻梁,“在乌库玛嬷这里玩的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别人?”

    茉雅奇晃着脑袋,“茉雅奇最乖了,是乌库玛嬷的心头宝!”

    胤祚:“我们才没有欺负别人呢!”

    佟安宁欣慰地点头。

    门口的苏麻喇姑提醒道:“贵妃娘娘,慧妃娘娘咱们进殿吧!”

    佟安宁和伊哈娜进殿给太皇太后行礼请安。

    太皇太后打量她们周身,语气心疼,“都瘦了!”

    伊哈娜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太皇太后,臣妾还以为您会说我黑了,嘿嘿……瘦了比黑了要好听,宫里的那些娘娘想瘦身还没有办法呢。”

    趴在佟安宁身边的茉雅奇睁着大大的眼珠,“哦,慧母妃最瘦!”

    伊哈娜冲她眨了一下眼,“茉雅奇也最漂亮!”

    佟安宁嘴角微勾,“让太皇太后您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近来臣妾身子还需要修养,这两个小家伙还需要麻烦您一段时间,如果他们惹了麻烦,您只管动手。”

    太皇太后有些诧异,她以为佟安宁今天过来是要带胤祚、茉雅奇回承乾宫。

    茉雅奇一听,立马急了,连忙拍着佟安宁的膝盖,“额娘,我和乌库玛嬷好着呢!”

    胤祚:“就是,我和茉雅奇最孝顺了!”

    太皇太后闻言忍俊不禁,“他们说的没错,自从他们两人来到慈宁宫,哀家的日子过得有趣多了。”

    佟安宁有些怀疑,“真的吗?”

    茉雅奇眼珠子转了转,“除了和乌库玛嬷的孙子关系有点差,不过他是大人,我们打不过他。”

    佟安宁的眼皮直跳,语气有些艰难地重复,“乌库玛嬷的孙子……”

    紫禁城中能获得这个称号的人,似乎只有一位吧。

    伊哈娜也有些怀疑人生,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皇上应该没听到这个称呼吧。”

    “那不巧!在皇帝将他们带过来的第一天,就差点和皇帝斗起来,皇帝已经听了四五天了。”太皇太后乐呵呵地打破她的幻想。

    “哈……皇上居然能忍得了!”伊哈娜干笑两声。

    看来皇上是心里有愧,知道自己不怎么在理。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是皇阿玛啊!”太皇太后调侃的目光落到佟安宁身上。

    佟安宁抬手尴尬地扶着脸,装作不知。

    他们“父子相残”,她当时人事不省,总不能将锅甩到她身上。

    伊哈娜看到佟安宁羞臊的模样,扑哧笑出声。

    等到傍晚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停了下来,佟安宁和伊哈娜告辞。

    胤祚、茉雅奇跟着太皇太后将人送到宫门口。

    佟安宁嘱咐道:“胤祚、茉雅奇,你们要保护好太皇太后,她可是能制住你们皇阿玛的存在。”

    “你啊!真是乱教孩子!”太皇太后失笑道。

    胤祚认真道:“胤祚一定会保护好乌库玛嬷。”

    茉雅奇提醒道:“额娘,你明天别忘了来看茉雅奇,你不来,茉雅奇就哭哦!”

    佟安宁点头。

    ……

    夜晚,承乾宫。

    佟安宁和伊哈娜躺在窗边的凉榻上,听着外面热闹的虫鸣声,一边聊天,一边下棋。

    伊哈娜在回京时,也打听到了一些皇宫的谣言,也知道康熙和佟安宁吵架的事情。

    伊哈娜:“你招惹他干什么,之前,你一直提醒我,他是皇帝,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忘了。”

    她还有太皇太后和科尔沁撑腰,佟安宁自己身子就弱,现在还有胤祚、茉雅奇,弱点可多着呢。

    佟安宁单手支颐,“是啊!他是皇帝,亏我天天喊他皇上表哥,看来随着年纪越大,他的耳朵也不好使了。”

    “……别开玩笑。”伊哈娜无语道,“我这是和你说正事呢,正如刚才说的,你经常提醒我的事情,我也要提醒你,他是皇帝,也可不是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皇上虽然看重你,但是和江山、大清的统治相比,你和我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我和他的理念可能一直都不相符。他看重的江山,我看重的是未来。”佟安宁苦笑一声,“你也不用提醒我,这次我也想清楚了,以后‘表哥’还是不喊了,帝王家,父子兄弟都尚且不能推心置腹,表兄妹有什么用,吃了这么多亏,我也明白了。”

    “你……我是不信!”伊哈娜眼含狐疑,“你给我一个准话,你这次真伤到了?”

    “真话就是……我一直知道他是皇帝,只是有些事,正是因为他是皇帝,提醒才有用。”佟安宁收回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过,‘表哥’以后就少喊了,物以稀为贵,我都快奔三了,不能像个小女生一样天天喊着‘皇上表哥’,该长大了。”

    “你这样想就好,这次我看皇上真的被吓住了,你可以多凉他一段时间。”伊哈娜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对了,我之前听说这次动手是内务府的前总管,那群奴才果然欠收拾,连贵妃都敢伤害,如果时间久了,怕是皇帝都不怕了。”

    “……嗯,此话倒也没错。”佟安宁微微点头。

    康熙、乾隆这样乾坤独断的皇帝当然没人欺负,不过后续的嘉庆、光绪都被为难过,吃穿用度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谁让他们根深树大,已经可以在紫禁城一手遮天了。

    所以,别以为蚂蚁伤不了人,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

    佟安宁休养了四五天,就去慈宁宫将龙凤胎接了回来。

    太皇太后摆手道:“快走,有这两个小家伙,哀家连麻将都玩不了。”

    两个小孩聪明的紧,如果学了过去,佟安宁恐怕能将她宫里所有的麻将都收了过去。

    皇太后点头:“嗯,没了太皇太后给我喂牌,本宫最近输了好多。”

    茉雅奇仰着头,扯了扯太皇太后的袖子,一脸好奇,“乌库玛嬷,什么是麻将,为什么茉雅奇不能玩?”

    太皇太后对上小孩子清澈的眼睛,有几分心虚,“麻将是大人的玩具,你们小孩碰不了。”

    “哦……哦!”茉雅奇懵懂地点了点头,不过看她的模样,也没有听懂。

    伊哈娜笑了笑,“正好,我最近运气不错,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一定能大杀四方。”

    茉雅奇一听,急了,连忙使劲拍着伊哈娜的胳膊,“慧母妃,不能欺负皇玛嬷和乌库玛嬷,要做乖孩子。”

    胤祚点头:“皇玛嬷和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要好好照顾他们。”

    “对对……等乌库玛嬷的孙子回来,你可以找他玩,将他打趴下。”茉雅奇握紧拳头,一副兴致勃勃道,激动地仿佛能跳起来。

    “噗……”伊哈娜抿嘴忍笑,她要建议佟安宁晚些纠正龙凤胎的行为,等到皇上回来,她看到热闹再说。

    不过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没有纠正,估计心里也在看乐子。

    “哎哟!胤祚小嘴怎么这么甜!”太皇太后大笑道。

    茉雅奇连忙举手,“我也是!”

    皇太后在一旁点头,“嗯嗯,茉雅奇也一样孝顺。”

    茉雅奇小脸立马漾开笑容。

    ……

    佟安宁带着龙凤胎回到承乾宫,两个小家伙仿佛进了新家似的,将承乾宫的各个房间都探索了一遍,整个院子里都是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承乾宫的宫人听着小孩儿稚嫩清脆的声音,望着站在院中的贵妃娘娘,觉得承乾宫终于活过来了。

    等佟安宁闲下来后,佟嬷嬷将夏竹的身份告知了她。

    夏竹跪在地上,努力绷直腰身,两眼含泪,恭敬道:“娘娘,奴婢虽然奉皇上的命令……保护、照顾您,但是在承乾宫这些年,从未干过有损于承乾宫、对您有害的事情,还请您明鉴。”

    佟安宁神情复杂,看着跪在中间的青衣宫女,微微侧过头,“夏竹,你知不知道,本宫当年将你要到承乾宫,是因为什么?”

    “……奴婢不知!”夏竹有些颓丧,低声道。

    佟安宁:“当年我出入乾清宫时,就注意到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未来一定有作为,果然让我猜对了,你找到了这世间最大的老板。”

    可惜啊!好好的一个大掌柜苗子就没了,对方是康熙的人,大掌柜的资格暂时没了。

    “奴婢惶恐!”夏竹再次磕了一下头。

    “好了,起来吧。你也不用害怕,我不会难为你。”佟安宁叹气道。

    夏竹闻言,恭敬地站起身,依然是垂眸敛目的姿态,看似安静,只是眼眶不断有泪珠砸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泪珠仿若晶莹的钻石一样,闪着光。

    “……”佟安宁纠结地扶了扶额头,想了想,“夏竹,你出宫吧,这些年你也对玻璃厂的事务了解的十分详细,本宫许你一个管事的职位,能做到哪个地步,就需要你努力了。”、

    夏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娘娘,您不赶我走!”

    虽然是出宫,也是在娘娘的手下,她知道因为自己身份,引得娘娘膈应,原以为自己要被赶出承乾宫,没想到还能当玻璃厂的管事。

    佟安宁叹气道:“你都伺候我这么多年,现在年纪又大了,再说你也并没有背叛过我。”本来就不忠诚于她。

    在皇帝身边打工最难了,自己也算一个高级打工人,打工人何必难为打工人,人家尽心伺候她十多年,也没有难为她。

    “还是你想本宫将你嫁出去?”佟安宁突然变了一个语气,带着些许坏笑道。

    夏竹神情坚定,“娘娘想要奴婢干什么,奴婢都愿意。”

    “……”佟安宁闻言,挑了挑眉,“既然这样,那如果本宫让你五年内用正规手段成为大清皇家玻璃厂的大掌柜呢?”

    玻璃厂是由她、伊哈娜、佟府、裕亲王集资完成,里面勾心斗角不少,各家都有各家的小心思,就是她手下的人都有两种心思,夏竹还是个女子,困难更多。

    夏竹双眸倏然绽放神采,连忙跪下给佟安宁磕头,“奴婢拼劲全力,一定完成。”

    佟安宁提醒道:“夏竹,玻璃厂管理会什么情况,你也了解,你确定要接下这个挑战。”

    “奴婢肯定。”夏竹咧嘴大笑,面上看着开心,眼泪却从眼眶流下来,分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伤心。

    她再次给佟安宁行了一个大礼,“贵妃主子,奴婢不会忘记您的恩德,也不负您的重托,也请您照顾好,看着奴婢如何成为大掌柜!”

    佟安宁挥手让她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夏竹退下,佟安宁抿了抿嘴,喃喃道:“佟嬷嬷,您是不是觉得我太心慈手软了?”

    “主子处理的挺好。”佟嬷嬷轻声道。

    夏竹的身份既然已经露出来,想要如常对待她,已经是奢望,不如将她送出宫,换个地方,她也觉得在玻璃厂,夏竹的本事更能施展。

    佟安宁轻笑出声,“若是夏竹真当上了大掌柜,我一定将她宣扬的天下皆知,让人看看女子也不比男子差。”

    佟嬷嬷笑道:“主子已经提拔了不少女管事了,那些管事都念你的恩。”

    “好了,不说这些,对了,给胤祚、茉雅奇准备的礼物准备好没有。”佟安宁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地压下兰草的绿叶。

    过段时间就是胤祚、茉雅奇三周岁的生辰,所以她让人给他俩做了一些益智拼图还有模型。

    佟嬷嬷:“早就让人做好了,就等着格格和阿哥生辰呢。”

    佟安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

    佟安宁在紫禁城养病这段时间,康熙是一天一封信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每天插科打诨地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佟安宁看完后,就将信收到匣子里。

    至于回信……

    抱歉!她现在还病着,神识不清,怕又惹了康熙不高兴,就不影响他在木兰围场避暑了。

    ……

    康熙这边一封一封信送回去,那边直接来个石沉大海。

    梁九功就察觉皇上的心情越发纠结,写的信越发长,可惜佟主子那里,还是没有回应了。

    康熙思来想去,怀疑是不是紫禁城的奴才将他的信给截了,佟安宁压根没收到。

    梁九功听完后,脸皮直抽,见皇上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只得狗腿道:“皇上英明!”

    然后,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信是赵昌亲自送到佟安宁手上的,不存在没收到。

    康熙:……

    梁九功见康熙受打击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劝道:“皇上,奴才听说,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最不讲道理,要哄!要不您再哄哄!佟主子最是心软了,说不定您哄哄,她就气消了。”

    “呵……朕哄她,谁哄朕!”康熙黑着脸。

    他堂堂大清皇帝,佟安宁对他无理,现在还要他哄!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梁九功闻言,苦着脸看着他。

    得了,皇上负责哄佟主子,他负责哄皇上,主子们闹矛盾,终究为难了他们这群奴才。

    “笔墨纸砚伺候!”康熙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好嘞!”梁九功连忙狗腿地凑过去。

    看吧,嘴上说硬实,喘气没喘几声,就已经落实行动哄了。

    ……

    佟安宁这次收到了来自康熙大帝的情书一封,嘴角直抽,忍着鸡皮疙瘩欣赏了一番,不得不说,康熙的文学造诣还是不错的。

    这封信最后的归宿仍然是塞在匣子里。

    下午,就在佟安宁在屋里午休的时候,门外太监前来汇报,说是养心殿总管赵昌来了。

    佟安宁疑惑,上午才送了信,下午又来了,难道康熙这下改成一天两封了。

    赵昌进殿,当即就给佟安宁跪下了,一脸哀求道:“贵妃主子,皇上给您写了那么多份信,您怎么着,也要回一封吧。您再不写,皇上就要把奴才的皮给扒了。”

    佟安宁迷惑,“本宫回不回信是本宫的自由,怎么牵扯到你了。”

    “皇上以为奴才等人将信昧下了,天地良心,每次收到信后,奴才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了。”赵昌快哭了出来。

    皇上和贵妃斗法,他们奴才遭殃。

    “呃……”佟安宁干咳了一声,想要推脱,可是瞅到赵昌快愁成苦瓜的脸,按了按眉心,“珍珠,给赵公公送些点心,另外备些笔墨。”

    赵昌面色一喜,连忙道:“奴才多谢贵妃主子。”

    一刻钟过后,佟安宁将写好的信封口,然后递给他,“好了,正好本宫也许久没和他联系了。”

    “奴才一定第一时间送到。”赵昌连连道。

    他的心中终于踏实了。

    不管佟安宁信中是夸还是骂,他又没看,皇上高兴还是生气,都不关他的事情,反正有梁九功那老小子在一旁承担呢。

    ……

    康熙那边收到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嗯,说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最近有些沉迷打麻将,输了不少钱,佟安宁就号召后宫的皇子皇女多尽孝心,多去陪陪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怕带坏小孩,只能陪着他们玩。

    慈宁宫不缺冰,吃的、玩的不愁,对一些小朋友很有吸引力。

    佟安宁没说的是,龙凤胎已经快成为孩子中的大小王,带着皇子皇女们慈宁宫翻江倒海,过家家。

    另外还说了一些胤祚、茉雅奇的趣事,以及宫外事务的琐事。

    然后……

    就没了。

    康熙看了两遍,除了孩子部分略显温情,其他部分就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结尾直接用了“康熙皇帝陛下圣恭安”。

    完全不像以前的口吻。

    康熙:……

    梁九功见康熙的脸色不对,推测信里应该没好话,谨慎安慰道:“皇上,佟主子给您写信,就是个好兆头,佟主子她容易心软,过几天就会恢复了。”

    “真的吗?”康熙有些不自信。

    因为看佟安宁这次的气性挺大的。

    就这样康熙的信仍然是一天一封地送着,给佟安宁说着木兰围场每日的事情。

    佟安宁有时候会回一封,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沟通着。

    忽然七月底的时候,康熙突然没有再写信了,一开始佟安宁还以为他忘了,然后一连四天,都没有送信。

    佟安宁纳闷,难道康熙放弃了,不打算继续了,还是被新人勾起了魂。

    八月初二,上午巳时还放晴的天,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抬头望去,紫禁城头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低低地压在屋宇上,站在高处,仿佛张手就能被吸进去,让人觉得气闷。

    朱红的午门宫门口,两名锦衣侍卫骑着马疾驰而过,差点撞到门口的侍卫。

    “咳咳……怎么回事,这么急!去投胎啊!”侍卫捂着鼻子,挥手挥散面前的尘土。

    旁边的侍卫劝道:“算了,也许他们有急事。”

    ……

    佟安宁在承乾宫待得好好的,就接到慈宁宫的传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命人先准备好雨伞,然后坐着步舆去了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发现宁妃、伊哈娜、宜嫔、荣嫔、惠嫔、成嫔、通嫔都在。

    众人看到她进来,眸光微闪,纷纷行礼。

    佟安宁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众人在殿内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苏麻喇姑搀扶着太皇太后进来。

    太皇太后坐到上首,面色严肃,犀利的眼神扫视众人,声音苍龙低沉,“刚才皇帝传来消息,说在木兰围场遇刺。”

    听到消息,众人均大惊失色。

    宜嫔:“皇上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佟安宁也瞪大了眼睛,她之前就疑惑,康熙的信怎么断了,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可能。

    人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惠嫔:“太皇太后,现在消息准确吗?需要臣妾等人做什么?”

    荣嫔红着眼,用帕子擦着眼泪,“太皇太后,皇上如果出事了,臣妾也不活了。”

    ……

    太皇太后等她们说完后,拍了拍桌子,“好了,听哀家继续说。”

    殿内的声音如潮水般,一下子褪去了,众人紧紧地盯着她。

    太皇太后此时面色有些惋惜道:“根据消息,皇帝遇刺,虽然凶险,是皇后替他挡了一招,而……皇后在遇刺的当天夜里就崩逝了。”

    木兰围场遇刺,事关康熙,肯定会第一时间将木兰围场戒严,消息封锁,稳定军心。

    现在消息传回京城,已经算是快的,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啊!”

    殿内响起一道道惊呼声,众人悄悄收敛面上的庆幸,很快换了一脸悲意。

    佟安宁再次愣住了。

    皇后为了救康熙,遇刺身亡。

    没想到皇后居然是这样离开的,相信在康熙心中会成为白月光的存在吧。

    佟安宁看向伊哈娜,她也在愣神,两人眼中都带着茫然,她们和皇后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和她也不亲近。

    就在佟安宁犹豫要不要哭时,身边的荣嫔、宜嫔等人已经小声啜泣出声。

    佟安宁给伊哈娜使了一个眼神:人死为大,还是表现一下。

    伊哈娜轻微点头,拿起帕子擦着眼睛。

    佟安宁也微微垂着头,想了想伤心的事情,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

    太皇太后凛冽的眼神打量众人,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她知道这些嫔妃有人心里此时暗自高兴,但是赫舍里氏是大清的皇后,乃是皇上的发妻。

    皇后为救皇上遇刺身亡,为了皇上,为了大清,都要给她应有的体面。

    ……

    一直等到佟安宁回到承乾宫,天空仍然保持阴沉沉的状态。

    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若是干脆利落的下一场雨,说不定还能让人痛快。

    承乾宫这里距离坤宁宫比较近,佟安宁能清楚听到从坤宁宫传来的嚎哭声,抿了抿嘴,看来坤宁宫的宫人已经知道了。

    茉雅奇和胤祚跑到她面前,指着坤宁宫方向的哭声,纳闷道:“额娘,那边好多人哭,有人欺负他们了!”

    佟安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皇后娘娘没了,他们在伤心。”

    茉雅奇和胤祚的生辰也不能庆祝了。

    “没了就是死了吗?”茉雅奇疑惑道。

    “嗯!”佟安宁轻轻应了一声。

    茉雅奇闻言,立刻紧紧抱住了佟安宁的腿,闷声闷气在,“额娘还在!”

    她和胤祚在慈宁宫的那些天,有时会听到有人暗地里说额娘的坏话,说额娘要死了。

    她才不信,额娘只是累了,睡了,才不会出事。

    胤祚也抱住佟安宁的腿,“我和茉雅奇最喜欢额娘了,额娘要一直陪着胤祚和茉雅奇。”

    “好了,好了!看你们这样子,马上是不是要哭成小花猫了?”佟安宁蹲下身,给他们擦了擦眼睛和鼻子。

    茉雅奇就着帕子吸了吸鼻子,含糊道:“拉钩!”

    “好,拉钩!”佟安宁伸出小拇指,轻轻地套住小孩的小拇指。

    胤祚也凑了上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佟安宁轻轻晃着手指,含笑道:“一百年不许变!”

    第159章

    皇后崩逝乃大事,消息传到紫禁城,太皇太后告知礼部准备具体治丧事宜后,京城也传遍了。

    内务府忙着布置紫禁城,只是过了一夜,紫禁城仿佛落了雪一般,一片缟素,阳光射在上面发出刺目的白光。

    虽然皇后的尸身还未送回紫禁城,不过各宫嫔妃都要去坤宁宫祭拜,八月的骄阳尚且还有威力,殿内的冰似乎不够多,汗水不断从大家脸上渗出,一些人分不清擦得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佟安宁站在队伍前面,默默看着正中间皇后赫舍里氏的牌位,心里唏嘘不已,对于这个皇后,她是忌惮的,因为两人之间的数次激烈沟通,两人之间的关系更算不上好,维持着冷淡水平,也许可能还有仇。

    因为双方地位和权力限制,只要皇后不对她出手,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她对皇后无感。

    之前以为皇后会走在昭贵妃前面,谁知道反而是昭贵妃难产崩逝,皇后为救康熙遇刺而亡。

    现在皇后崩逝,中宫无主,她的安稳日子恐怕就没了。

    就算她说自己不想争权,又有多少人会信她。

    ……

    就在佟安宁走神之际,身后的队伍出现了骚乱。

    荣嫔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将身边的宜嫔也带倒,一连串三个人都摔倒在地。

    周围一边惊慌,连忙去扶。

    太医很快过来,经过诊治,荣嫔有些中暑。

    佟安宁沉着脸,走到荣嫔的位置,发现她的身旁点着一个火盆,跪的地方周围有不少纸钱灰烬,也亏荣嫔能忍的了。

    佟安宁让人将荣嫔放到侧殿,宫女喂了水,休息了片刻后,她就昏昏然睁开眼,看到佟安宁时,眼泪就流出来了,脸上的脂粉和灰烬、汗渍粘在一起,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贵妃娘娘,臣妾向您告罪,可是臣妾并不是对皇后无理啊!”荣嫔哭的不能自抑。

    她回去后,要好好查查,到底谁吩咐在那里烧纸的。

    听说皇后是为了救皇上遇刺而亡,如果听到她对皇后大不敬,她担心不止她,甚至会连累三阿哥。

    佟安宁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灰烬,“好了,本宫让人给你打了井水,你洗一下脸。”

    荣嫔点了点头。

    佟安宁回到正殿,殿中不少嫔妃都一脸汗水,顿时眼睛微眯,“珍珠,去将坤宁宫的总管喊来!”

    珍珠说道:“奴婢遵命!”

    坤宁宫的总管听说佟安宁喊道,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佟安宁跟前,“奴才许忠全参见皇贵妃娘娘!”

    “许忠全,本宫问你,你是当满宫的娘娘都死了吗?”佟安宁冷冷道。

    许忠全连忙跪下,“请贵妃娘娘恕罪,奴才不明白。”

    佟安宁闻言,挑了挑眉,“正殿灵前热的跟蒸笼一样,难为你对皇后一片忠心,想要让众嫔妃一起给皇后娘娘殉葬!”

    “奴才不敢!”许忠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慌忙磕头,“只是内务府分给坤宁宫的冰就这些,现下已经用完了,内务府那边分的冰实在不够用。”

    佟安宁幽幽道:“这么说是内务府的错了?”

    许忠全低头道:“奴才不敢!”佟安宁挥手让他跪在一旁,派人喊了内务府的总管。

    内务府的总管赶来后,听完事情经过,连忙道:“启禀贵妃娘娘,坤宁宫的冰,奴才可是按量发放,而且担心热到娘娘小主们,还多发了五成的量。这点内务府都有记录的,而且奴才也都让人运到了坤宁宫。”

    佟安宁直接让人去搜。

    许忠全一见佟安宁这样,额头开始冒冷汗,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

    很快小夏子前来汇报,说是在坤宁宫东侧殿发现许多还没有使用的冰块,整个屋子里冷的像冰库似的。

    佟安宁冷冷瞥过去。

    许忠全连忙伏地告罪:“娘娘恕罪,皇后娘娘去世,奴才太忙了,所以忘了今天的冰没有用多少,奴才这就让人将冰送过去。”

    他和喜嬷嬷就是想给这些宫妃一个教训。

    按照往常,遇到这种大丧,宫妃们就是暗地里吃了亏也会忍下来,不管因何缘由,大不敬就是大不敬,不会因为你不舒服而宽宥。

    他明明看着大家待了快大半个时辰都没有吭声,以为会继续忍下去,谁知贵妃还是会计较,明明他给贵妃选了一个好位置。

    “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本宫这次饶过你,不过下次可不会放过你。”佟安宁道。

    许忠全连忙道:“奴才谢贵妃娘娘恕罪!”

    ……

    中午的时候,众人回宫。

    伊哈娜也和佟安宁一起回承乾宫。

    胤祚、茉雅奇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

    茉雅奇:“额娘,你回来了!”

    胤祚一把抱住佟安宁,“额娘,胤祚好想你!”

    佟安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么小的人就要守孝,想起来我就烦躁!”

    国母崩逝,自然是举国齐哀,按照现在的说法,皇后是胤祚、茉雅奇他们的嫡母,不管大小,都要跪在灵前,给她哭丧。

    “好了,少说点。孩子还在呢。”伊哈娜提醒道。

    回到殿中,佟安宁反手按了按肩头,“我也是一个病人啊,这么折腾几天,恐怕没等皇后的梓棺下葬,我就先躺下去了。”

    伊哈娜笑着走到她身后,给她按了按肩头,“我给你按按行吧,你身体不行,每天不用那么尽职,随便应付半天就可以,太皇太后和皇上他们也知道。”

    “我是担心胤祚、茉雅奇他们。”佟安宁拍拍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叹气道:“谁也逃不过,对了,你打听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既然发生在木兰围场,多半和蒙古那边有关,伊哈娜是科尔沁的人,想要打听事情比她要容易。

    伊哈娜伸着脖子,注意到龙凤胎在隔壁安静地玩着玩具,小声道:“我仔细打听过,听说和准噶尔部有关,你别乱说出去。”

    佟安宁眯了眯眼睛,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

    可是真是准噶尔部搞事吗?

    好像时间差不多,但是一开始就搞刺杀事件,这是要不死不休,尤其现在一国之母都死了。

    ……

    通往木兰围场的各个路口仍然被封禁着。

    草原的夜静谧而祥和,尤其秋季的时候,更是唯美。

    平贵人站在帐篷口,仰头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又明又亮。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了,所以现在的月亮比起满月没有缺多少。

    平贵人抬起手,伸出两根葱白的细指仔细比划此时月亮的缺块。

    就差一点点就圆满了。

    现在也是,就差一点点……

    就在她沉思时,忽然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思绪,“贵人,您快去看看二阿哥吧,刚才二阿哥为皇后娘娘守灵时,直接晕了过去。”

    平贵人收回手,面上焦急,“二阿哥怎么了?”

    来人是她的宫女,“奴婢不知道,来的时候,太医正好赶到。”

    平贵人转身,朝二阿哥的帐篷走去,一边走,一边皱眉道:“二阿哥身边的人怎么伺候,怎么让他出事呢!”

    宫女小声道:“奴婢打听到,阿哥这些日子什么都吃不下,每天就早晚两碗白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平贵人的眉心皱的更狠了。

    到了二阿哥的帐篷,里面挤满了人,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在,随行的嫔妃也一个不缺,都是一副关切之色,想也知道,估计娘娘灵前已经空了。

    她虽然是赫舍里氏的姑娘,不过仍然是个贵人,现在地位不显,不能奢求其他人给她让位置,只能自己挤进去。

    二阿哥面容消瘦,嘴唇干裂地躺在矮榻上,嘴里无声地呢喃着,听不太清。

    太医将手搭在他的腕上,皱着眉头,良久后,才撤回手。

    二阿哥的奶兄凌普慌忙问道;“林太医,二阿哥怎么样?”

    林太医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帐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皇上驾到!”

    帐内众人大惊,中间自动让开了路,同时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康熙大步走进来,一看就看到躺在榻上的二阿哥,锁着眉,“胤礽怎么样?有没有事?”

    跪在地上的林太医道:“启禀皇上,二阿哥是气机郁滞,情志不畅,加之面色苍白,血虚之极,需要调理气血,疏通心神。”

    康熙了然,这是伤心外加营养不良造成的。

    他来到床边,看着往常芝兰玉树的儿子一下子枯萎了,心疼不已,轻声道:“胤礽,胤礽……你醒醒,看看皇阿玛!胤礽。”

    榻上的少年听到声音,愁眉似锁,眼皮不停地挣扎,在康熙期待中,缓缓睁开眼,依稀认出康熙,一下子清醒了,努力起身,“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好了,好了,你别动。”康熙接过梁九功递给他的汤,香味飘到他鼻端,似乎是党参炖鸡,“来,先喝口汤补充体力。”

    少年看到凑到嘴边的勺羹,默默张开了嘴,抿了一口,微甜的汤水滑过嗓子口,滋润了他紧绷的神经。

    康熙将一碗汤喂完,又让人拿了第二碗,递给二阿哥。

    二阿哥摇了摇头,“皇阿玛,儿子已经吃饱了,额娘灵前还需要儿子。”

    康熙将碗塞到他手里,“胤祚,皇后驾崩,朕也伤心,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皇后看到了,她该有多伤心。”

    提到皇后,二阿哥的眼泪就没忍住,在旁人面前一直强撑的淡定硬壳一下子破碎了,哽咽道:“皇阿玛,皇额娘没了,儿子没额娘了。”

    康熙更加心痛了,大手摸着他的脑袋,“你还有皇阿玛呢!”

    账内其他人看着康熙和二阿哥这副父子情深的场面,目光微闪,都不敢露出些许不满,即使一些小的阿哥,进来之前也被耳提面训,来看二阿哥时,要心疼他,就算哭不出来,也不能笑。

    就连和二阿哥不对盘的大阿哥此时也是伤心的模样,语气诚恳:“二弟,你不要伤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皇额娘那里有大哥呢。”

    二阿哥闻言,将头转了转,不看大阿哥,淡淡道:“多谢大哥的心意,只是额娘就我一个儿子,此事不能拜托他人。”

    “唉!既然你清楚这些,就应该照顾好自己,让皇额娘九泉之下能瞑目。”大阿哥语重心长道。

    康熙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轻轻拍了拍二阿哥的背,“胤礽,胤褆说的没错,你要保重好自己。”

    二阿哥见状,勉强点了点头。

    众人在康熙面前,每人都出声安慰了。

    三阿哥甚至还想亲自给二阿哥喂汤、喂饭,不过被二阿哥拒绝了。

    三阿哥听了,面色有些失落。

    他不想去守灵了,在草原上守灵,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真是难受极了。

    等康熙离开后,众人也纷纷告别。

    平贵人留到了最后,对二阿哥说道,“二阿哥,你现在自怨自弃,奴才为皇后娘娘不值!”

    二阿哥抿了抿嘴,“如果可以,我宁可用我的命换额娘的命!”

    凌普顿时心疼道:“阿哥,您可不能这样想。”

    “二阿哥,皇后娘娘也是想的。”平贵人看着二阿哥清瘦的脸庞,,目光藏着深沉的炙热,“皇后娘娘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您的康庄大道!”

    听到这话,二阿哥瞪大了眼睛,有些懵,连忙挣扎着起身,“平贵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平贵人淡然地摇了摇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将娘娘对您的期待告诉您,您若是还这样,奴才也制止不了您,只是,您若是见到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以什么面目面对她。”

    “额娘……额娘……”二阿哥浑身如脱了力一般,倒在床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帐中的宫人也都跪在地上一起哭。

    平贵人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毕竟她和二阿哥身份不同,二阿哥也已经长大,怕遭人口舌。

    昏暗灯光下,二阿哥仰躺在榻上,茫然的目光落在帐顶,看着上面狰狞的褶皱,他的脑海中回想起额娘离开那晚单独嘱咐他的话。

    ……胤礽,你是中宫嫡子……原先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是额娘没用,没让你成为太子……不过……这次应该不差了……额娘恐怕撑不住了……在你没有登上皇位之前,要永远对皇上恭敬,不要狂妄……索额图他……你也不要太亲近……他性格骄肆……额娘怕他教坏了你……

    二阿哥慢慢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眼角。

    额娘,你就这样离开了,让胤礽怎么办。

    ……

    和二阿哥帐篷相隔不远的龙帐中,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康熙站在一面地图前,看着上面的莫西蒙古的地图,眉头紧皱。

    说实话,刚刚收拾完沙俄那边的事情,他原先打算明年开始收拾噶尔丹,现在发生了遇刺事件,皇后因此崩逝,难道是上天催促他动手?

    “皇上,奴才有事汇报!”侍卫统领扎尔丹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康熙转身,坐到椅子上。

    扎尔丹进帐,给康熙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奴才查出来,行刺的那群人确实是准噶尔部的人,曾经是噶尔丹的二儿子卜腾巴尔珠尔的人,后来叛变,逃往漠北。”

    行刺皇上的那伙人在被侍卫包围后,全部都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不过现下正值木兰围场狩猎,周围戒备森严,他们要进来,肯定留下踪迹。

    这群人的耐心很好,年初的时候就已经留在木兰围场干活了,一直等了大半年,就等着刺杀皇上。

    康熙屈指敲着桌面,“咚咚咚”,一声声仿佛扣在人的心头。

    康熙没告诉扎尔丹的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同寻常,“查,继续查,”

    扎尔丹:“奴才遵命!”

    等到扎尔丹离开,康熙挥手让帐中的宫人都出去,只留下梁九功伺候。

    梁九功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皇上在龙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掏出些东西。

    忽然,就听到康熙开口道:“梁九功,皇后去年给朕做的那件靛青龙纹袍子哪去了,朕不是记得拿过来了吗?”

    梁九功连忙上前,帮忙找了找,忽然一拍脑门,“唉吆!奴才忘记了,皇上您的那件袍子上个月打猎的时候不小心破了,皇后娘娘就收走了,说是给您修补修补。”

    说到最后,梁九功也不敢吭声了。

    “在皇后那里呀!”康熙似恍然大悟道。

    龙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九功垂头盯着康熙的影子,影子如石雕一般刻在地上,他也就不敢动,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后没了,皇上和皇后少年夫妻,风风雨雨地过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感情不深!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康熙低吟道:“梁九功,你去问问皇后身边的人,看看他们将衣服补好没有……即便没补好,也将袍子带过来……”

    梁九功:“奴才遵命!”

    ……

    梁九功出去找了皇后身边的人,询问康熙的袍子。

    绿柳将袍子翻出来,双手捧到梁九功面前,眼眶含泪,“娘娘已经缝补好了,原先打算第二天就给皇上的,谁知就发生了这件事。衣服破了洞能缝好,为什么人就不行呢。”

    “多谢绿柳姑娘。”梁九功感谢道。

    绿柳缓缓摇了摇头,“皇上惦记皇后娘娘的衣服,也是在惦记她的人。梁公公慢走!”

    梁九功回到龙帐,将衣服呈给康熙。

    康熙展开衣服,注意到原先的破洞已经被修补好了,皇后用同样颜色的细线在破洞绣了一株牡丹,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康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牡丹绣,目露怀念。

    当年,他将牡丹金簪交给赫舍里氏,她就成了自己的皇后,二十多年来兢兢业业,操持后宫,是个优秀的皇后。

    ……

    八月七日,皇后的梓棺也做好了,康熙在木兰围场祭拜了一番后,让人给皇后装殓,八月八日,开始启程回宫。

    中秋时分,因为皇后才崩逝没多久,皇上不在宫中,大家也不好庆贺,佟安宁就让各宫在宫中自行庆祝。

    八月二十日,佟安宁打听到,说康熙的路程已经行了大半,再过五六天就能到京了。

    此次时间长,是因为带着皇后的梓宫,外加中秋大多地方多雨,回来时路途多泥泞,就拖延了时间。

    八月二十七日,康熙终于回宫,皇后的梓棺也停放在坤宁宫中。

    康熙回宫后,礼部将整理好的治丧大典规程呈交给康熙。

    康熙看了后,允诺,而后每天都去坤宁宫祭拜。

    九月初,皇后在东陵下葬。

    皇后木兰围场崩逝,此事对大家的冲击那是极大的,尤其京城的不少皇亲国戚。

    大家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赫舍里氏、钮枯禄氏、佟佳氏还有纳喇氏等家族身上。

    过往因为中宫皇后是赫舍里氏家的姑娘,又有二阿哥,又加上索尼的余威,在京城是头一把交椅。

    纳喇氏外有明珠,内有大阿哥乃是皇长子,以前算是第二。

    可是后来宫中的清晏贵妃生了龙凤胎,得了六阿哥胤祚,生母又不是普通女子,在民间声望高,大阿哥就有些不够看了,让佟佳氏升到了第二,甚至许多人觉得可以是第一,二阿哥虽然是嫡子,可也不是太子,嫡子和太子的差距可远着呢。

    现在赫舍里皇后崩逝,中宫无主,现在宫里的娘娘中,佟佳氏的佟安宁最有可能成为继后,那样的话,六阿哥也是嫡子了,优势就超过二阿哥。

    佟安宁听到京城的消息后:……

    这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烤啊!

    她当贵妃挺好的,康熙命硬,专克皇后,她担心成了皇后后,真的被康熙克死,拿到佟佳皇后的剧本。

    事情还不止这些,在有了她要成为皇后的谣言后。

    京城一下子多了佟府老小行事嚣张跋扈,欺男霸女的传闻,府中许多事也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其中佟国纲、鄂伦岱被描述成贪得无厌、好色暴虐的人,佟国维这边的火力被隆科多给承担了,昔日那些苦主纷纷跳出来,控诉隆科多“恶行”。

    除了这些,最让佟安宁生气地是,有人暗地里宣传康熙要立六阿哥为太子。

    分明将胤祚当靶子。

    这一系列消息传出后,市面上就有不少人开始宣扬二阿哥有多可怜了。

    表示赫舍里皇后自入宫后,睿智贤惠,深得皇上信任,一朝驾崩,不仅宫殿要让给别人,位子要让给别人,二阿哥也成了没娘的孩子,赫舍里皇后费尽心思将二阿哥养成玉树临风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在舆论攻势下,京城许多人都知道二阿哥有多孝顺、有多可怜、有多有才华,马上因为死了娘,要变成小可怜了。

    佟安宁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消息,这种踩一捧一的打法有点熟悉。

    既然这样,不如她就替这些人一步到位。

    佟安宁让人给佟府递了消息,让他们配合。

    同时佟国维也查到一些事情,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递给皇上。

    九月中旬,民间和朝中一下子多了立二阿哥太子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之前六阿哥的声音,皇后为了救皇上才死的,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许个“皇位”怎么了,再说有索额图和赫舍里氏护航,二阿哥这个太子肯定是稳稳的。

    这次是二阿哥距离太子最近的一次,如果皇后用命都不能给二阿哥换来太子,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许多底层的赫舍里氏族人一听,觉得对,纷纷摇旗呐喊。

    索额图能控制身边的人,但是控制不了底层的族人,此时舆论已经集中到二阿哥身上了,他已经控制不了。

    佟国维在大庭广众下讲明,他只求六阿哥能平安长大,不求太子,再说一个三岁的小孩,未来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他们小门小户,比不上其他人,皇后才崩逝,他们佟佳氏做不了落井下石的事情。

    索额图一家的丑事同样以不要钱的成本在京中传播,不止有佟府出手,钮枯禄氏和明珠也出了一份力,毕竟现在大家都看出了索额图的心思,可不能让他得逞。

    同时,佟国维直接在朝堂上弹劾索额图“结党营私,骄恣贪婪”,索额图见状,当庭骂佟国维无耻卑鄙,到了最后,两人直接在朝堂上打起来,旁边帮忙拉架的人也都挨了揍。

    这场仗算是这些年来,打的最狠的一次,索额图和佟国维是主力军,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比起其他官员来说,他们还算轻的,有两名官员腿都折了,最后被侍卫抬到了太医院。

    康熙冷脸看他们打架,最后两人都被撸了职位,并且罚了半年俸禄,在家闭门思过,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佟国维离宫前,给康熙递了一份密折。

    ……

    深夜,乾清宫门前铺了一片清冷的月光,守卫的侍卫面色严肃,站在檐下仿佛柱子一般。

    殿内,康熙静静地坐在上首。

    下面跪着一名太医,若是坤宁宫的宫人在,会认出堂下这位是一直负责皇后病情的陶太医。

    陶太医瑟瑟发抖将皇后所有脉案呈上,说了皇后的具体病情。

    等到他说完,康熙问清楚后,给了梁九功一个眼神。

    梁九功躬身行了一礼,给了旁边的侍卫一个冰冷的眼色。

    侍卫上前将陶太医拉起来。

    陶太医身子快软成浆糊了,被拖了几步,他脸上因为恐怖和激动不断的抖动和扭曲,脖颈青筋暴起,大吼道:“皇上,奴才也尽力了,皇后娘娘的病情奴才实在没办法,求您绕奴才一命吧!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梁九功劝道:“陶太医,皇上已经法外开恩,只问罪你,并没有牵涉你的家人,你要感恩戴德。”也是因为陶太医嘴严,没有将事情告知家人的缘故。

    陶太医欲言又止,最终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乾清宫殿内再次安静。

    康熙静静地翻着桌上的脉案,看着一张张脉案,神色越发的晦暗。

    根据陶太医的诊断,皇后离京前,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为了能一起去木兰围场,用了虎狼之药,强行透支生命力,就算在木兰围场没有出事,也不会熬过三个月。

    康熙命梁九功拿来一个火盆,将所有脉案都投入里面。

    火焰仿佛发了疯似的,在盆中拼命地吞噬脉案,殷红的火焰好似风一般在盆中上蹿下跳,无情的火舌嚣张地吃下所有纸张,所有燃烧物都消耗完后,火焰也没了狂妄的气焰,只留下一盆黑色的灰烬。

    康熙沉默地看着。

    不管如何,人死如灯灭。

    赫舍里·婉玥是他的皇后。

    木兰围场行刺事件结果不需要更改!

    第160章

    听说佟国维和索额图都被撸了职位,回家闭门思过,佟安宁神色淡定。

    索额图想拿她当垫脚石,她就直接搅浑水。

    现在闹得这么大,她倒要好奇康熙心里怎么想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危机感了。

    现在皇后没了,她家六阿哥就成出头椽子,尤其皇后还是因为康熙死的,康熙对二阿哥肯定是怜爱有加了。

    这段时间也是,经常宣二阿哥去乾清宫用膳,赏赐的东西听说堆满了三间屋子。

    佟安宁思来想后,觉得有点失算了。

    还不如二阿哥成为太子呢,这样她的压力也小点。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

    竖日,即使没了佟国维、索额图领头,不过其他人还是对“立太子”的事情不死心,尤其索额图方。

    之前有谣言浑水摸鱼,说这次是二阿哥距离太子位子最近的一次,虽然刺耳,但是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不能轻言放弃。

    康熙黑着脸看着满朝文武百官为“立太子”摇旗呐喊,各自为政,心中的怒火快要冲破天灵盖,偏偏这群人还在火上浇油。

    朝中大臣心中也是无奈啊。

    立太子乃是大事,现下眼看着康熙为皇后的离去哀伤不已,如果真的想不通立了二阿哥为太子,日后再废,就难了,他们可不能让索额图的阴谋得逞。

    就这样,接连两天早朝都有大臣受到惩罚和贬谪,各派势力都有,仔细算起来,索额图这一派损失最小。

    但是这个结果并没有让索额图开心,他宁可康熙将他手底下的那些官员都撤了换取二阿哥的太子职位。

    经过这么长时间,各方浑水摸鱼,借力打力,明显看出皇上的耐心也在消失,时间拖得越久,立太子的概率就越低。

    索额图想到这段时间和他对着干的佟国维、佟国纲还有纳兰明珠,就气的不能自抑,书房都拆了两遍。

    等发泄完毕后,他一脚踢开脚边的青花瓷碎片,“佟国维,佟国纲,纳兰明珠,你们不让我好过,咱们就等着!”

    管家缩着脑袋躲在一旁,确定索额图发泄完毕,小心翼翼的上前,“大人,那二阿哥这次是当不成太子了?”

    “呸!二阿哥当不成太子,佟安宁也别想当上皇后!谁也不能替代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索额图双目猩红,透着一股狰狞和疯狂,放声大吼道。

    “大人说的没错!没错。”管家连忙应和道。

    ……

    “阿嚏!”佟安宁经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连忙用帕子遮住。

    康熙见她这样子,担心道:“你着凉了?”

    “唔……”佟安宁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地环顾左右,“皇上,你殿中的熏香是不是换了。”

    她抽了抽鼻子,“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梁九功见状,默默地低了低头,他没想到佟主子鼻子这么尖,恐怕她闻到的是烧东西的糊味,等到佟主子离开后,要让小太监将殿内再通风一下。

    康熙见状,也迷惑地嗅了嗅,“有吗?”

    佟安宁看了看他,有些搞不清对方是演戏还是不知道。“算了,你是皇帝,这是你的地盘,就是折腾出花来,也是你的决定,我就不打扰了。”佟安宁叹气道。

    “嘴上说着这些,每次朕不顺遂你的意,你可不这么好说话。”康熙无语道。

    佟安宁闻言,直接呵呵一笑,“是谁在我昏迷时,欺负自家孩子,气的他们连阿玛都不叫了,现在茉雅奇、胤祚都瘦了好多。”

    虽说给皇后守灵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但是也十分难熬,可是这种事又躲不过去,就算两个孩子今年才三岁,也不耽误被人拿到话柄指责一辈子,尤其还可能被康熙记小本本上,指不定长大后,他哪天翻起旧账,给龙凤胎一顶“不敬不孝”的帽子。

    所以一直等到皇后守灵结束,大伙算是都瘦了一圈,龙凤胎的小奶膘都快没了,今年的生辰也都关起门静悄悄地过,连康熙都没叫。

    “……咱们要讲道理,这两个小家伙的事情朕还没有和你诉苦呢,你不要先倒打一耙!”康熙轻睨了她一眼。

    佟安宁中毒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可是将两个小家伙照顾的很好,连“乌库玛嬷的孙子”这种称呼都忍了,还不是担心佟安宁醒来找他算账。

    佟安宁疑惑:“茉雅奇、胤祚又乖又孝顺,你居然还难为他们,难为两个三头身的孩子,您好意思吗?”

    “佟安宁!”康熙额角开始跳了起来。

    佟安宁听了,只是扬了扬眉梢,“臣妾没聋,前段时间,臣妾还以为皇上聋了,听不见外面那群人的闹腾,臣妾老老实实的赚钱养孩子,可不想当皇后。”

    佟安宁直接和他说开。

    “你确定?”康熙有些诧异,不是对佟安宁的想法疑惑,只是没想到她会当面和他说。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臣妾这小身板,您觉得能承受吗?您就不怕再过不久,您再送走一位皇后……咳……到时候,某人一下子死了两个皇后,哎呀呀!这名声可不好啊!”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佟安宁。”康熙眼皮直跳。

    她不止咒自己,还嘲讽他。

    她居然敢说他“克妻”,信不信,惹恼了他,真将皇后的位子给她,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佟安宁见状,递给他一杯茶,“秋燥容易上火,皇上,您多用些降火茶。”

    康熙看着她手中的茶,眉梢微低,忽然反应过来,“安宁,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的关系?”

    “没啊!皇帝、贵妃。”佟安宁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淡笑,用手指了指他和自己,见康熙眉间越皱越紧,想了想,换了一个答案,“表哥,表妹?”

    康熙眉梢舒缓了不少,语气带着些许幽怨,“可是自从这次朕从木兰围场回来后,你就没喊过朕表哥了。”

    看出康熙眼神中的小哀怨,佟安宁惊诧地后仰,“皇上,你居然早就察觉了?”

    她还以为双方已经都默契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居然提起这事了。

    “朕原先以为你气没消,所以也不敢打扰你,但是现在时间也太久了,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康熙不满道。

    佟安宁见状,长叹一口气,“皇上……表哥,臣妾已经长大了,胤祚、茉雅奇都三岁了,公共场合已经不适合喊这个称呼了,咱们都要适应。”

    “可是现在也只有咱们两个人。”康熙控诉道。

    佟安宁嘴角微抽,将目光落到梁九功身上,想说梁九功还在这里,她侧头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头继续说道:“别闹了,咱们都长大了,再说你喊过我一声‘贵妃表妹’吗?我已经喊你快三十年‘表哥’了,你也不觉得烦。”

    “哼!朕喊你‘贵妃表妹’,你确定要应?”康熙嘴角噙着坏笑,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有本事,你敢喊,我为什么不敢应?”佟安宁直接起了脾气,就算一开始身上会自在,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

    她前半辈子喊他“皇上表哥”,后半辈子被他喊“贵妃表妹”,也是自己应得的,狠话已经放出去,她活该!

    “……”康熙幽幽地看着佟安宁,墨眸深邃无比,仿佛静幽的深潭。

    佟安宁见他不说话,得意洋洋道:“看吧,我就知道!”

    “贵妃表妹!”康熙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佟安宁嘴角随之抽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康熙看到她尴尬的神情,脸上的笑容大了。

    嘴上说的硬实,行为上还是怕的。

    梁九功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自从皇后去世,皇上这段时间一直阴晴不定,很少能和人愉快地聊天,

    他就担心佟主子和皇上之间生疏了,看样子,两人马上就要恢复如初了。

    玩闹一段时间后,康熙拉回正题,温柔地注视她,“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话倒是妙,安宁表妹,现下无人,你和朕说实话,真的不想当皇后吗?”

    佟安宁感觉自己脚指头此时能抠出一座紫禁城。

    爱新觉罗·玄烨,拜托,你正式一下自己的年龄,大家都是熟人,有话好好说。

    佟安宁默默搓掉手上的鸡皮疙瘩,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皇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互相伤害。”

    康熙顿时有些懊恼地扶额苦笑,“这下你还不满意吗?”

    “呵……呵呵……”佟安宁干笑着打了一个寒颤,真心祈求道:“算我求你了,皇上,表哥!做个正常人,也是幸福的事。”

    怎么情况越来也严重了。

    康熙见状,眉梢飞扬,“看你以后还乱说话!”

    佟安宁见他稍微恢复正常,决定反攻,直接起身,凑到康熙身前。

    康熙坐在椅子上,见她凑近,也不动作,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两人的鼻翼再往前两指,就能贴上了。

    佟安宁笑盈盈道,“皇上,我问您,成了皇后能出宫吗?”

    康熙:“不能,皇太后都不能,你以为可以?”

    “臣妾怎么能和皇太后相比呢!那我再请问您,当了皇后,坤宁宫是不是就是我的了,这样的话,我在后宫就有三座宫殿了,承乾宫、永和宫、坤宁宫,嗯,我喜欢坤宁宫的位置,后门直通御花园,比臣妾的承乾宫方便多了,这样的话,好像也不亏。”佟安宁期待地凑到康熙脸庞,紧盯着他的双眸。

    “你想的……真是美啊!”康熙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他低估了佟安宁的胃口。

    “哦……这也不行,嗯,所以,我当这个皇后有什么用?图什么?图平时过得太滋润,还是图我钱太多,或者让六阿哥变成出头椽子,他才三岁,背不起太大的锅,您要学会爱幼。”佟安宁白玉般的细指轻轻一勾,将他腰侧的青龙玉坠给勾下,“好了,这东西就算我今天的精神损失费。”

    康熙瞪眼,沉声警告道:“佟安宁!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了,皇上……表哥,天地良心,对于皇后这个位置,我自认没有先皇后的操守和能力,她能做到的事情,我是肯定做不到的,再说她去世才多久,您又新立一个皇后,让二阿哥怎么想。”佟安宁右手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玉坠,“还有,允许你试探我,难道就不允许我主动拿损失费吗?”

    康熙:……

    就这样,佟安宁临走时,又在乾清宫搜刮了一番,装了半箱子东西,心情愉快地冲康熙挥了挥手,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

    梁九功将佟安宁送出宫,低声劝道:“佟主子,刚才您说话时,奴才差点被你吓死,皇后没了,皇上伤心着呢,咱们要多捧着他,你如果出事了,以后皇上生气,奴才找谁求救啊!”

    “梁九功,你还真不客气啊!”佟安宁轻轻白了他一眼,“皇上想要人哄,何必找我,找你就可以,再说这件事越早说清楚,越好,大家相互猜来猜去,太累,不符合我和皇上的感情。”

    “佟主子说的对,是奴才的错!”梁九功连忙躬身道歉。

    佟安宁勾勾手,示意他凑上前。

    梁九功往前探了探身,“佟主子有什么吩咐?”

    佟安宁用手挡着嘴,小声道:“梁九功,前段时间,我听说,你亲自去景阳宫荣嫔那里抓了一个太监,为什么啊?”

    “佟主子,您问这事干什么,这事不干承乾宫的事,咱们就不要乱打听。”梁九功苦着脸说道。

    佟安宁闻言,眼睛微眯,微微侧头:“真不能说?”

    梁九功连忙点头。

    “真是奇怪了,荣嫔也不说。”佟安宁纳闷道。

    而且观察荣嫔的情绪,似乎对此事生气、后悔还有庆幸,康熙也对荣嫔也没有做出处罚,反而后面赐了荣嫔不少东西打消后宫大家疑惑。

    梁九功:“时候不早了,佟主子,您快回去吧!”

    “好吧!看把你吓的,我就是好奇而已。”佟安宁摆摆手,坐上步舆,命人启程回宫。

    梁九功看到她远去,松了一口气。

    回到乾清宫,康熙见他回来有些晚了,问道:“怎么这么久?”

    梁九功不敢隐瞒,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佟主子询问奴才景阳宫小松子的事情,奴才将佟主子哄了过去。”

    “是这样啊!也只有她这样问出来了。看来真是不在乎!”康熙失声笑了笑。

    若是真的有心想查,自己私下里派人调查就行,何必找梁九功当面问。

    梁九功赞同点头。

    ……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到了皇后赫舍里氏的七七日,康熙带着二阿哥去了东陵祭拜。

    佛教以七日作为一个轮回,七七代表一个人的终局。

    康熙站在陵寝里,看着赫舍里氏的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冷沉。

    再过几十年,他也要一起睡在这个陵寝里,现在只能让赫舍里氏孤独的躺一段时间了。

    康熙等二阿哥行礼结束后,温声道:“胤礽,你先出去,朕想和你皇额娘待一会儿。”

    二阿哥眼眶发红,恭敬道:“儿子遵命,皇额娘已逝,皇阿玛您要节哀!”

    康熙点了点头。

    等到二阿哥离开,康熙望了望四周空旷的寝室,长明灯发出幽幽的冷光,虽然看起来空旷,却让人感觉有些逼仄阴冷。

    康熙在室内缓缓踱步,说了很多话。

    ……

    说了才成亲那会儿,他们两人的相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影响。

    他们大婚时,对皇后的看法。

    聊起他们第一个孩子承祜,说了胤礽……

    ……

    祭台上精致的牌位静静地立在那里,长明灯的烛火将它的剪影投射到墙壁上,恍惚间,仿佛真有一名女子在静静地听着。

    康熙低声道:“皇后,朕会照顾好胤礽,你做的那些事,朕也不再追究,并且已经帮你将尾巴扫干净,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他理解皇后做的那些事情,有时也钦佩她,既然人已经没了,就不要深究。

    大清的皇后不允许任何人“泼脏水”。

    从陵寝出来,康熙和二阿哥站在旷野上,举目四望,一片冷肃,天地萧条,旷野的风在放肆的吹着,仿佛刀子般,细细地割着众人。

    二阿哥见状,关切道:“皇阿玛,风大,不如咱们先离开吧。”

    康熙点了点头,命令队伍启程回行宫。

    ……

    在皇后去世的这段时间,其实康熙做了不少事,也处理了许多人,不过大家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吵架、立太子上,反而不怎么注意其他,比如安亲王岳乐的女婿明尚因为国丧期间聚众赌博,因为一百多两银子的赌资,被康熙立了典型,直接被执行了死刑,就是安亲王岳乐亲自求情都不行……

    安亲王虽然军功卓著,因为一些往事,也不敢过多反对,在明尚死后,将女儿和外孙女接回了安亲王府抚养。

    康熙从东陵回来后,开始准备处理准噶尔事宜,如果顺利,明年开春就可向准噶尔部开战,为皇后“报仇”。

    在此之前,当然要准备各种粮草、甲胄、武器、药品、燧发枪、大炮,这些都不能缺。

    佟国维和索额图也结束了一个月的闭门思过,允许官复原职,处理事务。

    后宫也恢复了平静,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九月底,京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夜幕也一天比一天长。

    听闻太皇太后白天染了风寒,康熙傍晚时,来到慈宁宫看望。

    正好遇到胤祚、茉雅奇陪着太皇太后喝药。

    胤祚稳稳地捏着一个勺羹,面色严肃,奶声奶气道:“乌库玛嬷,啊……”

    茉雅奇在一旁哄着,“啊……乌库玛嬷,张嘴。”

    太皇太后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们,“哀家可以自己喝吗?”

    “不行哦!苏麻喇姑说你不乖,之前就没有喝药,啊……”茉雅奇张着嘴道。

    太皇太后闻言,瞪了苏麻喇姑一眼。

    苏麻喇姑在一旁偷笑。

    太皇太后只能张嘴,一勺勺地喝着苦药。

    康熙站在门口,示意太监不要惊扰太皇太后他们,含笑看着他们动作。

    ……

    太皇太后叹气,“哀家怎么觉得被你们欺负了呢?”

    苏麻喇姑闻言,扑哧笑出声,在一旁提醒道:“太皇太后,贵妃娘娘曾经说过,如果她和别人有仇,一定用挖耳勺慢慢喂对方喝苦药。”

    “是这个!”太皇太后连连点头,她也记起来了。

    茉雅奇一听,顿时瞪大眼睛,眼里满是光彩,“挖耳勺,额娘真聪明。”

    药苦苦的,最难喝了。

    胤祚点头,“我要给乌库玛嬷的孙子喂药!”

    “挖耳勺。”茉雅奇提醒道,顺便还做了动作。

    “噗呲!”太皇太后顿时喷笑出声,“你们两个小机灵鬼,让你们皇阿玛看到,要打屁股的。”

    茉雅奇闻言,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茉雅奇是乖孩子,给乌库玛嬷的孙子喂药,孝顺的大孩子。”

    “哈哈哈……咳咳……哈哈,怪不得贵妃将你们送到哀家这里解闷,确实是开心果。”太皇太后又没有止住笑。

    苏麻喇姑忍俊不禁,目光落到门口时,注意到一截熟悉的衣摆,眼中笑容加深,扯了扯太皇太后的袖子,指了指门口。

    太皇太后再次无奈地笑了。

    胤祚再次舀了一勺汤药,“啊……乌库玛嬷,来。”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张嘴吞下这勺药,示意苏麻喇姑将药碗拿开,和蔼道:“胤祚,茉雅奇,你们这样乖,哀家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茉雅奇欢喜地拍手,“是什么……只要乌库玛嬷的东西,茉雅奇都喜欢。”

    胤祚也高兴道:“胤祚也一样。”

    “哦?”太皇太后笑容加深,轻声诱惑道:“你们转身,惊喜就在你们背后!”

    茉雅奇和胤祚一听,连忙转身。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哦……除了一个气定神闲站在那里的皇阿玛。

    茉雅奇转身,疑惑道:“乌库玛嬷,礼物在哪里?”

    胤祚也纳闷地看着她。

    太皇太后见状,指了指康熙,“皇阿玛来了,难道你们不开心!”

    茉雅奇和胤祚同步噘嘴,齐刷刷地转身盯着康熙。

    康熙张开手,含笑道:“怎么了,看到皇阿玛乐晕了。”

    茉雅奇惊奇道:“皇阿玛,你头顶的毛毛又长了!”

    皇后大丧,百日内不得剃发,所以大家头顶自然长了不少头发。

    佟安宁打算等到胤祚四岁的时候,再给他剃头留辫,让他帅气可爱的模样多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往常都是帅气的短发,这么长时间,顶多就是刘海长了些。

    而其他人,就变得格外潦草旷野了,颜值统统下降两成。

    胤祚摇头:“没大哥、二哥他们的长。唉!皇阿玛果然老了!”

    太皇太后如愿看到康熙额头青筋“啪啪”直跳,垂在身侧的大手一会儿张开,一会儿攥成拳,看来被两个孩子这句话刺激的不小。

    茉雅奇忧伤道:“皇阿玛也没有以前好看了,额娘不要他了怎么办?”

    “哼!安宁就是不要你们,也不会不要朕。”康熙上前,一手抓住一人,将两人夹在胳膊下,“几天没见,你们的胆子都快包天了。”

    孩子长大了,就会飞走,而他会永远陪着佟安宁,这两个孩子可没有这个福分。

    茉雅奇气的直蹬腿,“乌库玛嬷,你快管管他,他是你的孙子,你比他大好多……快救救我。”

    太皇太后看戏道:“哎呀!哀家老了,实在打不过皇帝。”

    “……”茉雅奇闻言,顿时低头装死。

    胤祚见妹妹这么快就认输,使劲叹了一口气。

    算了。

    他小人不和大人计较。

    康熙晃着她,“茉雅奇,朕给你一个主意,等到朕老了,你就打过我了。”

    “欸……”茉雅奇晃了晃小脑袋,想了想,“那等明年吧,明年我大了,你就老了!”

    康熙额角青筋再次痉挛起来,心中安抚道,别动手,就算他是皇帝,出手打一个三岁的孩子,还是要被遗臭万年的,尤其还是一个格格。

    “行……”康熙咬牙切齿道,“朕等着。”

    “哈哈哈!”

    太皇太后的笑声快掀翻慈宁宫的屋顶。

    康熙抱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将两人放下。

    两人脚一落地,迅速奔向太皇太后,立马控诉康熙的“恶行”。

    康熙坐在椅子上,听着幼儿叽叽喳喳稚嫩的话,嘴角不禁上扬,也抚慰了这些天有些焦躁的神经。

    一段时间后,苏麻喇姑让人将胤祚、茉雅奇带下去玩耍,毕竟康熙和太皇太后可能有国事要说。

    现在两个小家伙正是学话的时候,对大部分事情比较懵懂,不知道会不会传出去。

    等到殿中静下来,太皇太后拉着康熙坐下,“皇帝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康熙也不磨蹭,正色道:“皇祖母,现下皇后去世,宫中事务繁多,不能无主。”

    太皇太后闻言,眉梢微扬,“皇上要立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