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乙酉,未初。
长安,宣阳坊,万年县衙。
由于陆兴仍须准备午后将死囚处刑事宜,张翊均便同李商隐和王晏灼三人向陆兴告辞,而陆兴则一路相送至衙府外才回府。
“快去把四望车备好。”
“可是小郎君的伤……”
“废什么话,”王晏灼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本公子有那么柔弱?快去备车!”
“喏……”
这边张翊均正心事重重地摆弄着飒玉骓的马鞍。管
宇文鼎号令陆兴的那份天子手诏好似疥癣,始终缠缚
还是说……
张翊均没敢再往下想,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细忖的空当,王府四望车已经备好,张翊均忙同李商隐一起牵马向前,正要辞别。王晏灼却突然摇摇头,转而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方才本公子于正堂处理伤口,
李商隐立时来了兴致,
张翊均看见这场景,忍俊不禁起来,想不到此二人彼时
张翊均思绪至此,疲乏稍去,方才蹙起的眉头终于又舒展了几许。
“王公子,”张翊均拱手致歉道“此番让公子相助,不想却令公子负伤,告罪了!”说完他有些担心地瞅了眼王晏灼的腰间,那边锦袍被划开了个口子,露出了些缠缚的纱布,血虽已止住了。但张翊均心下仍有些后怕,幸而那柄短刃未曾淬毒,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李商隐又问道“可须我二人相送回府?”
“这点小伤?”王晏灼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大手一挥“不过是破点皮罢了,于本公子有何妨?再说,我家能请来万年县最好的医师,二位不必担心!”
王晏灼话音未落,诸坊的鼓声便次第响起。张翊均这才意识到午过未至,时候已然不早了,没想到他们竟然
王晏灼言罢,便像是为自己方才所说作证似的,转身一把撇开亲随搀扶的双手,一步直接跨过四望车两阶。许是因为步子迈的过大,不得不靠左手
“没事吧?”李商隐看着都觉得腰疼。
“没事!”王晏灼大声道,他话甫一说完,身子也站了上去,
目送着王晏灼的四望车沿着宽街向南而去后,张翊均和李商隐相视一眼,两人又有了默契——他们不约而同地问了对方同一句话
“饿了吗?”
“前胸贴后背……”
“走,某请客。”张翊均说着,便向北一扬指。
张翊均是长安县人,他对宣阳坊这边其实不太熟悉,但依照经验,城郭诸坊靠近东西两市处,总会遍布有密密麻麻的餐摊,现
张翊均和李商隐
汤饼讲求汤汁浓郁,面皮筋道。看来张翊均随便挑的这家口味不坏,两人闷头吃了大半晌,李商隐才想起来开口问道“翊均兄……”
“嗯?”
“彼时陆县令
自从与张翊均相识这数日以来,李商隐已经摸清了他对外人说一
张翊均将自己面前的小铜爵斟满,抿了一小口,言简意赅地轻声道“何俅是鬼兵乱党一员……”
“果然……”李商隐不禁深吸一口气“义山当时就有此感觉。”
“不过,他虽自为鬼兵乱党一员,却只是宇文鼎的一条狗,是个边缘人物,其对鬼兵所谋之事一无所知……”张翊均言罢撇撇嘴,不知是因酒不好,还是因此消息的不够有用。他将铜爵缓缓放下,轻捏下巴接着道“那死囚的被害,是宇文鼎所授意。”
“御史大夫宇文鼎指使的何俅?”
张翊均点点头“……彼时清凤阁出事,宇文鼎中途将真凶换人,另将一人塞给万年县。由于死囚行刑前会有最后一次案情核实,名为对审。以陆县令的性格,必然会对此死囚调包一事有所察觉。因此宇文鼎于前日深夜,密令县尉何俅于昨夜将其毒杀,进而伪造成上吊自的样子……”
张翊均又将宇文鼎手持天子手诏一事向李商隐约略一讲,李商隐听得心惊肉跳“那……难道幕后黑手是宇文鼎?”
“不然……”
这个想法张翊均不是没有过,但如此疑点会只多不少。况且,宇文鼎不过只是御史大夫,他不信一个正三品官能有此等势力,足以调动如此庞大的组织。再说,那个柏夔可不好控制,仅凭宇文鼎,怕是很难做到吧……
他现
李商隐这下彻底懵了,他本以为宇文鼎的现形可以让案情拨云见日,但这天子手诏一事却又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薄纱,仿佛让他们与真相又若即若离了起来。
“不过我们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张翊均伸出食指,边整理思路,边
“……三人同日被害,极有可能是因泄密,而被乱党遣人暗杀以灭口。”
李商隐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颔首道“那如此说来,宇文鼎也是乱党一员?”
“极有可能……或者说至少极为可疑,显然其所作所为同鬼兵一事联系不可谓不紧密。”
“可是……”李商隐不解道“鬼兵乃是乱党,宇文鼎却又手持天子密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岂不自相矛盾?”
李商隐这句话似乎拨动了张翊均脑中的一根弦,让他容色僵有一瞬。张翊均只觉脑后陡然冒出一阵鸡皮疙瘩,莫非宇文鼎只是假借天子手诏,暗行不轨之事?其一切行动,皆出自己意?
甚至……
是乱党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