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马由缰,神游太虚,没想到龙帅也有如此的雅兴,如果贫道没猜错的话,龙帅一定是遇见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故而用这种方式来放松吧?”观主微笑着说道。
楚战龙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和一个道士说,肯定没什么用,但既然天意将自己带到这里来,他相信一定是别有深意的。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在亭子里面看到的那盘给他某种暗示的残局,于是他点了点头,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深夜到访,给观主添麻烦了。”
“哈哈,龙帅并非俗人,只要嫌弃贫道招待不周,以后只要想来,贫道随时恭候,几个小时之前贫道就预感到会有贵客来访,所以已经提前备好了粗茶,龙帅如若不弃,贫道愿意为你排忧解难。”观主微笑着说道。
他对楚战龙充满好感,除了之前楚战龙救了道观之外,还以为楚战龙身上没有俗世的味道。
按照常理,以楚战龙的身份和地位,去哪儿都必然前呼后拥,而且接待的规格也十分的讲究,像他们这种小道观的道士,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楚战龙见面。
但是楚战龙在他们面前却表现得没有丝毫的架子,并且对他们非常尊重。
楚战龙一进入亭子,双眼就直勾勾的看着石桌上的残局。
“前几日,旧友来访,告诉贫道这个棋局背后的故事。”上一次观主就看出楚战龙对这个棋局十分的关注,所以观主立即到处查阅资料,终于弄明白这个棋局的来历。
在楚战龙面前,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旧友告诉他的,主要是不想让楚战龙觉得给他添了麻烦。
“哦,观主请讲。”
“留下这个棋局的是南朝名将陈庆之,四十岁之前,他只是一个陪萧衍下棋的人,萧衍当皇帝之后,有一次让他带七千兵马护送元颢,结果没想到一段传奇就此展开。”
“陈庆之在路上遭遇三十万敌军,他硬是凭借七千残弱兵,击败当时最有名气的将军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从而创造军事史上永远无法超越的神话。”
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人,带着七千残弱兵去走走过场,结果却遭遇了敌人的主力部队,而且统帅还是当时战无不胜的名将,以七千敌三十万,这已经算是超越人类想象的极限奇迹了。
楚战龙的心里也不由得肃然起敬,他自认为是一个十分坚韧的人,如果是他遇见那样的情况,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绝处逢生。
楚战龙身为用兵如神的龙帅,对历史的名将当然也是非常了解的,对陈庆之这位传奇战神当然不会陌生,“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说的就是陈庆之的白袍军。
他只是不知道,陈庆之在敌我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具体是怎么取胜的。
“据说当时敌人的三十万大军就是将他围在这座山上,陈庆之苦苦思索,找不到一线生机,随后他一个人来到这里,下了这盘棋,棋还没下完,他就兴奋得跳了起来,随后率领七千士兵冲进敌营,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对方怎么也没想到,七千士兵居然敢主动进攻三十万大军。”观主接着说道。
观主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楚战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古代的战场,四周都是红旗招展的敌人,而他的身边只有一些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老弱病残。
就在这时候,山下响起一阵欢呼声,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从阵营里面冲了出来,他示威性的转了一圈,随即冲着山上大声的喊:“陈庆之,赶紧下来投降吧,放心,我尔朱荣是不会杀女人的。”
尔朱荣说完,那些士兵立即哄然大笑,很明显,他们口中的女人指的是陈庆之。
随后,楚战龙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身穿不怎么合身的白袍,缓步走向城墙。在上城楼的时候,因为石坎太高他显得有些吃力,要不是有护卫搀扶着,他真得很难走上去。
在那个武力至上的时代,陈庆之真的很难和将军产生任何的关联,别说跑马射箭,他就连骑马都十分的困难,也难怪,他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整天都陪萧衍下棋,身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陈庆之好不容易爬上城楼,刚一探头,一支利箭就呼啸而至,要不是他抬头的速度不够快,射中的肯定就不是他脑袋上的头盔,而是他的那颗脑袋了,吓得他赶紧蹲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嘀咕:“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吗,这么远都能射到?”
尔朱荣身为北魏名将,不但带兵能力一流,个人武功自然也不弱,见一下子就将陈庆之吓得魂飞魄散,他得意的在马背上哈哈大笑,和之前的那些敌人相比,陈庆之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羔羊,他都不忍心将其宰杀。
“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绝对不会允许没有任何生机的棋局,只要自己不犯错,就绝对不会存在没有任何生机的棋局。”陈庆之用手捂着胸口,嘴里反复的念叨着。
随即画面一转,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老弱病残之兵,犹如豺狼一样冲进敌人的兵营,而那些士兵此刻却睡得十分的香甜,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场对峙放在心上,他们还没弄清楚状况,却听到营外鼓声震天。
刚开始这些士兵并没有将这次偷袭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只有七千人马,就算让他们先杀一阵,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就算站着不动,这七千人也很难将他们杀光。
但是当他们听见战鼓声时,立马就慌神了,以为陈庆之有了援军,否则绝对不可能在偷袭的时候擂鼓,这不等于是告诉他们来偷袭了吗?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先保命要紧,纷纷选择逃跑,而战场上,逃跑就意味着溃败,随后就出现七千人追杀三十万的壮观场景。
而且更违背常识的是,陈庆之将他部队里面为数不多的青壮兵挑选出来和他一起去擂鼓,让那些老残兵冲进敌营去杀敌,别看他连硬弓都拉不开,捶起鼓来却十分的铿锵有力,当敌人溃败之后,他一头栽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自己不犯错,就绝对不会存在没有任何生机的残局。”战鼓声和厮杀声越来越远,唯有陈庆之的嘀咕声在楚战龙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
七千兵马战胜三十万大军,看似绝无可能,但是就好像和任何残局一样,只要能够敏锐的抓住那线生机,就一定可以绝处逢生。
想到这里,楚战龙突然释怀了,相比于七千对三十万的困局,他眼前的困局明显要小得多。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一线的生机,但正如陈庆之坚信的那样,只要自己不犯错,天下就不会有没有丝毫生机的棋局,楚战龙相信他也一定能够找到这个困局中的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