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齐欣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沈吉被从客栈赶出来后,非常确定这个状况。
他赶紧找到无人的角落,闭上眼睛,极力感受周围。
“自动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在唯有轮廓的意识领域之中,客栈内外概览无余。
最大的房间之内,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在对谈。
门外守着数名保镖,估计是在保护宋王二人。
此外,便只有在柜台前偷懒的赵荔荔,以及……
沈吉隐约感受到地下有些模糊不清的红光,但再想努力看清,却不得要领。
天边忽几声烟花炸裂,惊得他睁开眼睛。
梦傀提示:“有些空间结构不同的地方,地方全域视界是不好使的,比如水底、地下,或是特殊密室,没办法直接看清楚……你还是得亲自探索。”
沈吉深喘了口气。
他也想探索,但自己这角色实在能力堪忧。
无论是人脉还是身手,都很难强行进入客栈调查。
看来……势必得找人帮忙才行。
这般考虑着,沈吉便不自觉地迈开步子。
目的地自还是猎人小屋。
*
此时的橘林已被日光彻底照亮。
一颗颗橙果在风中摇摇晃晃,煞是可爱。
这反倒让过阴滩那边的烟花变得苍白而无力。
沈吉瞻前顾后,匆匆穿过了最茂盛的树丛。
忽一抬眼,竟见江之野的身影。
他正悠闲地靠坐在树下的石头边上擦拭刀具。
那英俊的侧脸融着阳光的微微暖意,眉目舒展,犹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青天白日,这男人竟敢出现于此?
难说不是在故意等着自己。
虽然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沈吉瞧见他与世无争的悠闲模样,还是鬼使神差般拿出相机,按下了快门。
江之野闻声微微一愣:“干什么?”
事实上,沈吉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他忙收好相机,边靠近边说:“留个纪念不行吗?我有任务想找你帮忙。”
江之野只抬眸瞧了半眼:“齐警官不见了?”
好家伙,他是不是在整个副本装了监控啊……
沈吉刚想讲话,江之野又阻止:“进屋聊。”
而后他便利落起身,隐入了乱生的橘子树丛中。
待沈吉瘸着伤腿追了几步,竟已找不到对方影踪。
虽然江之野这角色隐姓埋名两年多,始终生活于阴影之中,必然是行动矫健。
但这速度也实在太非人类了吧?
沈吉不由心生疑问。
只不过当前容不得胡思乱想,他只得独自迈开步子,朝林子尽头的木屋方向靠拢。
*
「观察者数量:97651」
「猜一手令史大大必要帮助阿吉。」
「哼哼,不是说好了拭目以待吗?」
「你没看公告?侵入者的身份已经出来了!」
「就是,对自家小孩何必太过认真?」
*
猎户是靠贩卖野味维持生计的。
尽管江鹤满心仇怨,也得为了五斗米折腰。
平日里,他三不五时地便会去林子里打些野鸡野兔,常有镇民来寻来买肉解馋。
这天多半是又有收获。
陆续出现过两三个买家,猎屋才将将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四下无人,沈吉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后院虚掩的栅栏门。
没想到一只猎箭瞬时袭来!
它几乎是擦着他的脸皮钉到了旁边的木桩上!
沈吉被吓得脸色苍白。
转而见是江鹤所为,立刻气道:“你干什么?”
“正路不走偏走后门,我还以为是小偷。”
江鹤明显不欢迎沈吉,却又无法拒绝,才满脸别扭。
将箭拔起的同时,立刻紧锁了院门。
沈吉着急正事,什么都没多问,便快步进了屋子。
*
江之野果然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他正悠悠闲闲地坐在炉边煮茶喝。
那与世无争的表情,根本不像恐怖副本里的玩家。
倒好似来瞧热闹的看客。
沈吉脑子里刚飘过这样的念头,便听江之野说:“你是来找我发呆的?”
他不由回神,将前因后果匆匆讲述一番。
江之野听得轻笑。
沈吉想起自己之前的大话,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恳求说:“只要能把那些证据带出去,是一定会让榕骨镇被查个底朝天的,你相信我。”
江之野放下茶杯:“我几时不相信你了?既然证据到手了,就赶紧走,还要我陪啊?”
沈吉知道他在故意气自己,只能耐心解释:“但也不能丢下齐警官不管吧?我实在是进不去那客栈房间,但你肯定有办法的。”
江之野无聊地拨弄炉火,并不想回答。
沈吉犹豫了下,撞着胆子扶住了他的胳膊:“带上齐警官,查清案情,等那些坏人被判了死罪,不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没想这时,屋门忽被推开。
沈吉赶忙收回了手。
“少勾引我哥,别以为我没看见。”
刚刚进屋的江鹤照旧是没好气的样子。
沈吉郁闷:“我在说正经事。”
江鹤早听到他的计划,不仅没生出热血,眼神反犹如临近冰点的平湖,冷漠中透着几分绝望,绝望中又显出了几分决绝:“死罪便宜他们了,这些人一定要受到最残酷的报应。”
沈吉知道自己必须劝住他,忙表态:“不要以暴制暴!先不提如果失败了会被他们怎样折磨,就算成功了,天上的爹娘真的会以你为荣吗?”
江之野嗤笑:“再大声点,把别人都招来。”
沈吉讪讪地闭了嘴。
江之野这才放下简陋的茶杯:“大白天的怎么找?等姓赵的睡着了再说吧。”
沈吉惊喜:“你答应了?”
江之野侧眸瞧他:“我不答应,你能放过我吗?”
沈吉:“……”
可江鹤却有些不干:“哥,你可别听他的去节外生枝了,等到祭礼那天——”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我?”江之野似乎不想让沈吉多听他讲话,只道:“亥时左右,客栈附近见,到时候听我安排。”
沈吉顿时露出笑脸。
江之野又补充:“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那警察未必还活着。”
*
祭礼将近,整个镇子都变得紧张兮兮。
临河的石板路本就荒凉,而今全无半个人影。
沈吉走过寂静的长街,只偶尔看到面色阴沉的镇民在屋内的窗边盯着自己。
谁又晓得他们哪位是大巫贤的耳目呢?
那些毛骨悚然的视线让他加快了步伐。
此时尚早,头顶竟已开始陆陆续续有乌鸦惨叫着经过,仿佛今夜注定要发生一些极不平凡的怪事了。
*
不出镇时,郑磊的日子倒是比别人轻松很多。
这回为了看住妹妹,更不会随便离家。
他正忙着照料心爱的马匹,迎着沈吉进来后,才又继续增添草料:“看到烟花了吧?听说巫贤今日已经准备开始占卜,估计晚上就知道祭礼时间了。”
沈吉本就是来打听进展的,闻言自然高兴。
他追问:“好,离开时能带多少人?”
郑磊微怔:“你非把阵势搞大了才舒心吗?”
沈吉没把握他一定会答应救齐欣然,便也没明说,只道:“我是觉得,既然你有决心不回来了,就得把一切都盘算好。不如先讲讲逃离计划吧?这事关系性命,我们得计划清楚才行。”
郑磊边给马添草边说:“一般来讲,我要拉三辆车的货,但出镇子时,是一定会被信徒们严格检查的。”
事关大结局,沈吉听得专注。
郑磊继续:“官道上设了哨岗,有持枪的打手看着,他们除了提防野狼袭击马队外,更要提防着人进人出,这些你应该知道。”
沈吉颔首:“那些哨岗的位置,你是清楚的吗?”
郑磊哼了声:“当然,毕竟拉货好几年了。”
沈吉问:“所以到时候怎么操作?”
郑磊停住动作,认真看向他:“你和江鹤带上小容走段山路,约得半天时间,到了甲桑桥外,哨岗就少了,那边的打手不常回榕骨镇,方便打点。”
这话让沈吉的心思更加活络:如此一来,哪怕是先斩后奏地带上齐欣然,也不是没有机会。
郑磊喂完马匹,立即把空了的草筐丢回墙角。
他拍拍手道:“危险首先在于山路。”
沈吉苦笑:“真的有路吗?”
郑磊摇头:“说是路,其实全是山石,而且有狼,它们随时都可能发动围猎。若江鹤真愿意跟着离开,他倒能互你们周全。”
沈吉想了想,又问:“除了这个危险,还有呢?”
郑磊深吸口气:“其次,若是中途被发现,我们就得先下手为强了,毕竟哨岗之间联络并不方便,哪怕有打手死了,也不见得会被立即发现。”
果然很难和平解决啊……
沈吉尽量让表情显得积极又可信:“我都明白,不过,你最好还是把路线提前画给我。”
郑磊瞥向妹妹的卧室:“也行,帮我看着小容。”
由于郑容始终被困在屋内,同化指数倒没有变化。
沈吉对视上她在窗后的愤怒面庞,内心终于生出点完成副本的希望。
可惜郑容显然不这么想,她低声骂道:“你也是玩家吧?别以为靠这种办法就能困住我,等我出去,有你好瞧的!”
半大的小女孩,威胁起人来多少有些可笑。
但沈吉联想到剧透视角里,那根朝自己眼球刺来的银针,便着实有些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