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丑小鸭15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 席荆站在室外,一双眼睛干巴巴地望着餐厅里面。他只能看到季时余和童佳佳两人在说话,但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心里愈发不满。

    特别是当他瞧见季时余冲着童佳佳笑更是忍无可忍,掏出手机,火速发短信给季时余。

    他看到季时余拿起手机,敲打了几下。

    很快, 席荆收到了回复。

    季时余:【快好了。】

    席荆不爽地呼了口气,继续在外面徘徊, 最后干脆蹲在大树下。

    他手插进兜, 摸到了半包烟。

    席荆顺手拿了出来,褶皱的烟盒里还塞着一个打火机。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买的了。

    他闲来无聊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擦着了火机。嘴上的烟被点着,席荆顺势吸了一口。

    两口下去, 席荆脸上的五官扭作一团。这烟是真难抽,但也是真解气, 就仿佛有一种魔力。

    一吸一吐就能带走心里的苦闷。席荆忍不住多抽了两口。

    过了十几分钟,席荆已经抽了三根烟,正准备拿第四根时,他看到童佳佳独自一人离开。

    正巧,席荆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

    季时余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进来。】

    席荆连忙收起烟,站起身。许是蹲了太久, 两腿发麻, 一下子动弹不得。

    他锤了锤腿, 又扭了扭腰,晃悠了两下身子, 随后才慢悠悠地走向餐厅。刚到门口,又被同一个服务员拦在门外。

    “先生不好意思,还没叫到你。”

    席荆抬手指了指里面:“我找人。”

    服务员顺着席荆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下。他明明记得那之前是一对情侣,现在只剩下一个男人。

    他正疑惑时,又来了一个服务员,看穿着打扮明显级别更高,对席荆礼貌地说道:“先生,您好。请跟我来。”

    席荆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先进去了。”

    服务员尴尬地回应:“哦,好。”

    席荆被带到季时余的旁边,一屁股坐到了刚刚童佳佳坐过的位置,不客气地伸手拿过放在季时余手边的半杯饮料。

    一口下去,杯子里的饮料见底。席荆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你和人家小女生说什么了?”

    季时余反问:“好奇?”

    席荆“嗯”了声,“好奇。你不是说你要和人家说清楚的吗?怎么还能说笑了?”

    在席荆看来,被人发好人卡,不哭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季时余想了想:“大概是我说的很幽默吧!”

    席荆:“啊?”

    季时余:“我都快把自己说死了。”

    席荆越听越糊涂:“什么跟什么?”

    季时余笑笑:“没什么,就是告诉她,没可能。自己命不由己,无法给她承诺。”

    席荆意外季时余的回答:“这么悲观的吗?”

    季时余:“难道不是吗?干我们这行的,明天和意外谁先来,谁都说不准。接受不了这个,怎么能接受我这个人。你说是不是?”

    席荆语塞。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意外的突然。

    他的父亲就是在突然中去世,而他的母亲也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席荆换了说话的口气,问:“所以她不能接受?”

    季时余:“她没想清楚。”

    席荆:“什么意思?”

    季时余:“她犹豫了。嘴上说可以,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在说谎。她只是不甘心。”

    席荆竖起大拇指,佩服道:“人体测谎机果然名不虚传。”

    季时余轻飘飘地说道:“习惯了。”

    两人正说着话,服务员端上来一份牛排和一份意大利面,紧接着又有人送来一杯新的饮料。

    席荆愣了一下:“上错了吧?”

    季时余:“没有。我点的。”

    席荆迟疑了一秒:“给我的?”

    季时余:“当然。你都陪我来了,怎么能忍心让你啃面包。”

    席荆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送进嘴里说:“算你有良心。”

    季时余挑了挑眉:“听你的。”

    席荆不解:“听我的什么?”

    季时余:“做个人。”

    席荆翻了个白眼送给季时余。

    季时余笑笑,抬起手拿回被席荆刚才拿走的饮料,准备喝掉最后一口。

    他刚咬上吸管,眉头瞬间蹙起。他松开嘴,质问道:“你抽烟了?”

    席荆不知为何,没有由来的心里发虚,随意“嗯”了一声。

    季时余疑惑:“怎么吸烟了?”

    他许久没见过席荆抽烟。印象里还是刚认识时见过其抽过两根,这之后就没见席荆拿过烟。他甚至一度忘记席荆会抽烟这件事。

    可今天的席荆居然抽烟了,这让季时余很难不介意。

    席荆解释道:“无聊,正好兜里有半包,就抽了。”

    季时余追问:“几根?”

    席荆感觉到季时余语气的严肃,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畏惧。他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没几根。”

    这回答一听就知道不少,季时余黑了脸,“没几根是几根。说实话。”

    席荆直视季时余,用手比了个“2”,说:“两根。”

    季时余不信。他虽然看不出席荆是否说谎,但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认定席荆在说谎。

    席荆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咬死了两根不松口。只要他不承认,季时余就抓不到他的把柄。想到这,席荆得意地笑了出来。

    季时余伸出手,摊开在席荆面前,抖了两下。

    席荆低头看看季时余地手,眼神迷茫地问:“干什么?”

    季时余命令道:“交出来。”

    席荆:“什么?”

    季时余:“作案工具。”

    席荆愣一下,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没几根了。”

    “没几根也不行。”季时余不理会席荆的辩驳,一把抢过来,将烟盒狠狠地捏成一团。

    席荆倒吸一口气。他感觉季时余捏的不是烟盒,捏的是自己。

    季时余将烟盒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以后不是工作需要不准抽烟。听见没有?”

    席荆认怂地点头:“听见了。”

    季时余:“行了,吃吧!”

    席荆:“哦,好。”说完埋头干饭。

    刚吃了几口,席荆心里觉得不对劲儿。

    他不觉产生疑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畏惧季时余的。似乎只要季时余板起脸,他就会听之任之。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如此听话。

    想不明白,席荆索性也不想了,专注享受着美食。他在这边吃,季时余在一旁伺候着,又是帮切牛排,又是递饮料。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这两人看起来比刚才的两人更像是情侣。

    饱餐一顿后,席荆的肚子不出意外地鼓了起来。

    季时余付了账单,一千多块钱瞬间从卡上消失。季时余几乎没有一顿饭chi花过这么多钱的经历,今天算是大出血了。”

    席荆看在眼里,问:“心疼了?”

    季时余瞅了眼席荆圆鼓鼓的肚子:“不心疼。挺值得。”

    席荆摇摇头:“要不明天再来?”

    季时余:“那倒不必了。”

    席荆:“回家吧!”

    季时余:“嗯。”

    两人回到车上,季时余忽然收到了童佳佳发来的短信。

    他打开看了眼内容,忍不住笑了出来。

    席荆觉得奇怪:“笑什么呢?”

    季时余:“没什么。”

    席荆不信,“才怪。谁给你发的消息?”

    季时余:“童佳佳。”

    席荆:“她?发什么了?”

    季时余发动车子,说:“小姑娘不开心被我发好人卡,发消息诅咒我。”

    席荆:“诅咒你?怎么诅咒?”

    季时余:“自己看。”

    席荆疑惑地拿起季时余放在车坐中间的空格里的手机,随手滑开屏幕,上面显示输入密码,“密码多少?”

    季时余:“3690。”

    席荆:“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季时余:“没有,单纯顺手。”

    席荆:“你行。”

    密码输入后,季时余的手机打开了。

    上面的页面停留在童佳佳发的消息:【我等你失恋。】

    席荆看完后有一丝困惑:“等你失恋什么意思?你谈恋爱了?”

    季时余无奈一笑:“我谈没谈恋爱你不知道?”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季时余放个屁他都能知道,更何况是恋爱这种大事。

    席荆:“废话。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觉得奇怪。你明明没恋爱,为什么要等你失恋。该不会你对他说了什么吧?”

    季时余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她对我不死心,我就说我喜欢能够和我出生入死的人。所以她认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席荆“啧”了几声:“小姑娘真可怜,就被你这么骗了。”

    季时余哭笑不得:“说的好像我是个渣男一样。”

    席荆:“差不多吧!”

    季时余不满:“怎么的?你希望我接受她?那我现在就打电话。”

    席荆顿了一下,“我没说。”他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早就开心的不行。

    季时余忽然沉了口气:“再说我也没骗她。”

    席荆兴奋地说:“是,是,是。你只是被误会没有澄清。”

    季时余摇摇头没再多言。

    他清楚童佳佳没误会,误会的是席荆。

    他有喜欢的人了,还在自己的对面,可是说不出口。

    季时余透过倒视镜看到席荆,思量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席荆:“嗯?什么怎么样?”

    季时余:“我这个人怎么样?”

    席荆犹豫了下:“挺好的。”

    季时余:“说实话。”

    席荆:“是实话。长得帅,人品好,父母双全,工作优异。放在相亲市场上,你就是最受欢迎的经济适用男。”

    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季时余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甘心又追问:“所以换作是你,你也会喜欢我这一款吗?”

    第222章 丑小鸭16

    耳边仿佛炸开了烟花, 噼里啪啦的声音绵延不绝。席荆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久久没能回过神。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听到席荆反问,季时余心里更加没底, 降低了声音,弱弱地问:“我说是你的话,会喜欢我这一款吗?”

    席荆心脏狂跳,但还是强装镇定, “我要是女生肯定选你。”

    季时余笑了。

    可下一句让季时余笑不出来。

    席荆:“可惜我不是。”

    他可惜的是自己的性别,却让季时余误会成拒绝。

    季时余无奈一笑, 终归是自己一个人想要的太多。席荆一个正常的男人, 怎么会对他这个男人动心。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席荆此时的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嘀咕道:“你比我强。我这种才是没人会喜欢的。”

    季时余露出虚假的笑容:“怎么会?”

    席荆:“怎么不会?我这个条件放在相亲市场就是被嫌弃的主。你看啊!房子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车是小破车全都不值钱,没父母, 没存款。我这条件谁会要啊!”

    季时余脱口而出:“我要。”

    席荆愣住:“什么?”

    季时余很快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是女生的话。”说完还不忘附赠一个笑脸。

    席荆一怔,同样的话还了回来。看来和他想的一样, 季时余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他们没可能。

    这一刻,声音戛然而止。车内的两人皆沉默。席荆为了不尴尬,索性闭上眼装睡。

    季时余瞧着席荆睡着,不禁松了口气。若是两个人不说话,大眼瞪小眼,这气氛只会更加诡异。

    他刚刚不经大脑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席荆的反应又让他害怕被人发现他龌龊的想法。好在最后着补了一句, 才没让席荆起疑。

    十几分钟的路程在今天这个时候显得十分漫长。季时余第一次有个归心似箭的感觉。一路上, 他不断做心理暗示。

    快了, 快了。

    终于车子开进了小区大门。季时余停好车,刚想要叫醒席荆, 却发现席荆先睁开了眼。

    这醒来的速度忍不住叫人多想。这人是装的?

    季时余笑着摇摇头,最后不忘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看不到真实的席荆。刹那间,季时余有了一种挫败感。

    席荆一进家就坐在沙发上,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腿。

    季时余:“怎么了?”

    席荆:“没什么,有点酸。”

    受伤以来,席荆一直都尽量避免劳累,但是今天又是开车又是蹲站,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酸痛感。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席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句老话的智慧。

    季时余坐到席荆是身边,抬起席荆一条腿,轻轻捏了捏,“这疼吗?”

    席荆摇了摇头:“不疼。”

    季时余:“这呢?”

    席荆:“不疼。”

    季时余的手从脚踝一路捏到席荆的大腿根。

    席荆被捏得头皮发麻,连忙制止季时余的手:“停。”

    季时余紧张道:“怎么了?”

    席荆:“没事。我想洗澡。”

    季时余慢慢放下席荆的腿:“好。”

    席荆起身,慢慢走进洗手间,将门关上。直到视线中的季时余彻底消失,席荆才松下一口气。

    门外的季时余因为担心席荆的腿,直接守在了门口,生怕席荆一个人在里面出什么意外。

    等了半天,季时余也没听到洗手间里面的水声,担心地问:“还好吗?”

    席荆正对着镜子里的发呆,季时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啊,还好。怎么了?”

    季时余:“我没听到放水声,有点担心。”

    席荆:“我没事,在蹲厕所。”

    季时余:“好的。你有需要叫我。”

    席荆:“好。”

    季时余粗喘了一口气,闭眼倚靠在门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声音。

    水流声渐渐响起,席荆站在花洒下淋着热水。突然花洒掉了下来,砸到了席荆的头上。

    “啊!”席荆大叫一声。

    门外的季时余听到声音,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进来:“怎么了?”

    眼前的季时余捂着头蹲在地上,旁边坠着花洒头。

    季时余顾不得身上的一副,连忙走上前,扶起席荆,“哪受伤了?疼不疼?”

    席荆按着被砸的头,呲牙咧嘴地说:“没事。”

    季时余:“松手,我看看。”

    席荆缓缓松开手。

    季时余看到席荆头上红肿了一大块儿,心疼地吹了吹,“怎么回事?”

    席荆:“不知道。突然喷头掉下来了。”

    季时余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发现墙上的固定架掉了,应该是年头太久。

    被砸后的痛感渐渐消失,席荆慢慢靠着墙站起身。

    他睁开眼看到季时余衣服湿了大半,手里还在鼓捣花洒头,“算了,别弄了。你衣服都湿了。”

    季时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三分之二沾上了水。

    席荆:“先换身干的吧!不然冷。”

    季时余想了想,索性把湿衣服脱了下来,准备直接洗个澡。

    席荆看着季时余一件件脱衣服,健硕的身材展露无遗,两只眼睛看直了,忍不住吞口水。

    季时余将花洒举了起来,热水淋到席荆的身上。

    席荆:“你怎么?”

    季时余:“你身子不好,先给你洗。”

    席荆:“哦。”

    季时余:“头洗了吗?”

    席荆:“洗了。”

    季时余顺手拿起沐浴乳:“给。”

    席荆僵硬地接过来,迟缓地将浴液涂抹在身上。因为季时余贴得太近,席荆不敢大动作。

    季时余开口道:“给我点。”

    席荆:“嗯?”

    季时余瞧着席荆慢动作,害怕席荆被冻感冒,主动伸手帮其抹浴液。

    手掌贴上的瞬间,席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季时余很清晰地感受到席荆身体的僵硬,手上的动作也不禁慢了下来。

    两人不经意对上了眼。热腾腾的水汽氤氲了两人的双眼。顷刻间,冲动淹没了理智。季时余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直接将席荆按在怀里。

    席荆整个人愣住,由着季时余抱着。

    花洒垂落在地面,热水只能浇灌两人的小腿以下。

    不知抱了多久,席荆轻轻用力推开季时余。两人之间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席荆微微喘了口气,眼睛一不小心对上了季时余的眼睛。

    四目相对下,季时余一双漆黑的眼珠就像是一个黑洞,吸引席荆堕入其中。

    屡屡热气从地面缓缓升起,蔓延在两人的四周。

    缭绕的水汽仿佛施了魔法,让席荆和季时余两人不约而同的意乱情迷,身体再次靠近。下一秒,嘴唇触碰到了一起。

    这一刻,潘多拉的盒子瞬间被悄悄打开。

    季时余理智全失,行动完全失控,身体对席荆极度渴求,吻得越发重。席荆也似乎着了魔,哪怕是呼吸不畅,嘴唇发痛,也不愿放手。

    室内的温度越升越高,意外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亲吻中,季时余一只手已经覆了在了席荆身前。一股电流瞬间从小腹窜上席荆的头顶。

    季时余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帮我。”

    席荆一下子中蛊,手听话地有样学样。

    两人开始互帮互助,呼吸声渐渐加重,急促,此起彼伏。

    最后,席荆累到站不住,整个人挂在季时余的身上大喘气。

    季时余替席荆清理干净身体,抱着回到了卧室,像是呵护珍宝一样,轻轻将席荆放在床上。

    席荆眼神涣散,思绪乱飞。疯狂后的他陷入了迷茫。

    现在这样算什么?朋友间的相互慰藉?还是情人之间的甜蜜时光?席荆想不清楚。

    事实上经过刚刚的一幕,他和季时余的关系彻底变成了不清不楚。他知道他和季时余回不到从前了。至少他不能和季时余再做回普通朋友。

    心里的恐惧渐起,席荆害怕戳破得到失望的答案,却又渴望一个答案。

    看着席荆发呆,季时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同样的害怕,同样的不知所措。他刚刚对席荆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朋友的范围。说他是耍流氓也不足为过。

    然而,季时余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认清了自己的心。对席荆他早已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他想要占有席荆。

    在今天之前,他只认为自己是单相思,但在今天之后他会有幻想席荆对他也是有感觉。

    这也恰恰是他惧怕的。他怕这感觉是错,怕席荆后悔,更怕席荆疏远。

    季时余低头不语,像是下了地狱的灵魂,等待着席荆的审判。

    席荆想了许久,不宁的心绪逐渐恢复。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用一双湿润的眼睛看向季时余,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季时余。”

    季时余回过神,望向席荆:“怎么了?”

    席荆摇摇头:“没什么。”

    季时余吸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那个,刚刚。”

    席荆心一紧,等待着季时余下一句话。

    季时余挠了挠头,“那个,我。那个,你。”

    半天,季时余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席荆难免有些着急,“你要说什么?”

    季时余挣扎了半天,问不出口,尴尬地笑了下,说:“我也不知道。”

    席荆沉了口气,神色凝重,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季时余,我们这样算什么?”

    第223章 丑小鸭17

    算什么?季时余被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算什么, 但他肯定他们回不去普通朋友的身份。

    至于恋人,季时余又担心自己给不了席荆想要的。

    他无助地问:“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季时余把选择权交给了席荆。毕竟今天的意外是他一手造成,他也已经失去了提要求的资格。

    席荆沉默。他知道这个决定不好做。

    季时余和他这种孤家寡人不一样。季时余有家庭, 有父母,不可能无所顾忌。

    席荆也不愿对方因为自己而陷入两难。他问:“你觉得你父母能接受我们这样吗?”

    季时余低下头,内心纠结,但还是道出了实话, “大概不行。”

    席荆微微点头,和他想的一样。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介意自己的孩子性取向不正常这件事。

    然而, 即便是这样, 席荆也不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至少情感上他做不到。

    一番思量后, 席荆开口道:“我们放纵一回,如何?”

    季时余愣住:“什么?”

    席荆:“这个案子估计没多久就要结束了。”

    季时余想了想:“是。”

    照现在的调查进展, 案子八成会无疾而终,成为一桩悬案。

    席荆算算日子, 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这案子就会被叫停。到那时,季时余也就该走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席荆想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不管不顾地爱一回。这想法听起来疯狂,但却也是席荆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勇气。

    季时余也猜到了席荆心里的想法,但不敢确定。他问:“你想怎么放纵?”

    席荆:“现在想干什么干什么,等之后分开,就不要再联系。”

    季时余不可置信地问:“不联系?”

    席荆“嗯”了声, “不联系。”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不可能退回。席荆很清楚他和季时余一旦做出了超过朋友的行为, 这辈子就不可能做回朋友。

    不相见不相联才是他们两人命运里的结局。

    席荆笑着说:“等你回去, 说不定就该准备相亲结婚了,再联系就不好了。我没有当小三的想法, 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选择。”

    季时余听着席荆的话,心里泛起凉意。不为别的,只为席荆的这份冷静,似乎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切,正等着别人发问。

    席荆见季时余没有回应,也理解他的想法太超前,普通人能接受的没几个,“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你就当我没说过。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

    会一样吗?

    季时余扪心自问。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从今天席荆的话看来,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等他们分开后,席荆都不会再联系他。两人势必会走散了。

    “好。”季时余应声说道。

    席荆点点头:“那就当没发生过。”

    季时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荆:“那你是?”

    季时余:“就听你的,我们放纵一回。”

    席荆笑了:“不后悔?”

    季时余:“不后悔。”

    席荆:“那我还有一个要求。”

    季时余:“什么?”

    席荆:“我们这段关系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家里,其他地方我们还是要装成普通同事。”

    季时余明白席荆的顾虑,“好。”

    终于两人在这段畸形关系上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席荆彻底放开了思想的约束,从床上坐了起来,投向了季时余的怀抱中。他静静地靠着季时余的肩膀:“我想再来一次。”

    季时余的欲念也被再次点燃,反身扑倒席荆在床。

    两人又一次重复了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一切,但也仅限于此。

    第二天,两人照常上班。

    因为案件无新进展,相关领导全都不在。一天下来旧案部的人都像是在混日子。

    晚上,席荆和季时余准点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席荆让季时余在一家超市门口停车。两人白着脸进,红着脸出。

    对于晚上即将发生的一切,席荆既期待又紧张。他没经过人事,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而此时季时余也是同样的心情。

    晚饭后,两人先后洗了澡,既正式又滑稽地躺在了床上。

    两人一本正经地谈论起床事。

    席荆问:“你有学习过吗?”

    季时余:“嗯,学了。你呢?”

    席荆:“我也了解了一下。”

    季时余:“所以你想怎么来?”

    席荆:“我腿脚不便,你来。”

    季时余:“不后悔?”

    席荆:“听说下面的人比较舒服。”

    季时余无奈一笑:“看来你了解的比我多。”

    席荆:“有老师指点,自然是学得快。”

    季时余:“老师?哪来的老师?”

    席荆:“过来人。”

    季时余想了想:“姜斯言?”

    席荆:“嗯。”

    季时余:“你告诉他了?”

    席荆:“他本来就知道。”

    季时余惊讶:“什么?”

    席荆侧过身,搂着季时余,表白道:“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他看出来了。”

    季时余震惊地看向席荆,“这么早?”

    席荆眨了眨眼:“可能比这还早。”

    喜欢上一个人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席荆喜欢季时余许久,已经久到他想不起是哪一个瞬间让他对季时余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季时余一手握住席荆的一只手,一手揽过席荆的腰,侧过头吻住了席荆的嘴唇。

    亲吻从最初蜻蜓点水演变成唇枪舌战。席荆的呼吸完全乱了节奏。等他缓过神,身上的睡衣早已不翼而飞。

    痛苦与愉悦交杂的夜晚,席荆和季时余同时完成了从男生到男人的蜕变。

    清晨,阳光闯进房间,打在两人的身上。白皙的皮肤泛起金光,杂乱无章的红痕显得格外突出。

    闹钟响了半天,季时余终于被吵醒。他伸手关掉手机的声音,回头看向怀里熟睡的人,情不自禁勾起嘴角,低头轻轻吻上了对方额头。

    席荆少有的比季时余起得晚。

    昨晚,两人第一次,席荆像个贪婪的小鬼,一晚上紧紧缠着季时余不撒手。季时余左右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喜欢的人勾引,哪里还有理智残存,一不小心要得狠了些。

    最后席荆累到昏厥,季时余才不舍地停下。

    季时余一下接着一下啄着席荆的脸,扰得席荆睡不安稳,嘴里连连嘟囔:“不要了。”

    声音又软又哑,却有魔力让季时余身体有反应。

    季时余笑了,席荆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一句话就能让他欲罢不能。

    过了一会儿,闹钟再次响起。季时余翻身下地换了一身衣服。他特地选了一件高领衬衫,遮挡脖子上的吻痕。

    全部整理完后,季时余才重新回到床上,将席荆拉起,“起床了,要迟到了。”

    席荆不情愿地坐起,闭着眼睛说:“疼。”

    季时余:“哪疼?”

    席荆像小猫撒娇一般,说:“腰,屁股,哪都疼。”

    季时余:“我昨晚给你上过药了。一会儿再给你涂一下。”

    席荆:“嗯。”

    季时余从床头上拿过药膏后,直接钻进被窝,帮席荆上药。

    原本还神志不清的席荆瞬间清醒,脸红成了一个番茄,紧接着呼吸加重。席荆知道再下去自己怕是彻底起不来床,连忙按住了被被窝里季时余的头,压抑地喊道:“可以了。”

    季时余慢慢退了出来,关心地问:“好点了?”

    席荆喘着粗气:“嗯。”

    季时余:“起来吗?”

    席荆:“起。”他掀开被子,脚刚落地准备起身,身体的不适感从脚底蔓延全身,瞬间跌回床上。

    季时余担心道:“怎么了?”

    席荆:“没事,有点没劲儿。”

    季时余:“我抱你。”

    说完就将席荆从床上抱起,一路走到洗手间,帮其刷牙洗脸,穿衣穿鞋,事无巨细,就像是当初受伤时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季时余眼里充满着爱意。

    一早上两人忙忙碌碌,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蒋昔看到席荆和季时余进到办公室,略有迟疑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稀奇啊!你们俩居然迟到了。”

    许学真注意到季时余扶着席荆,问:“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席荆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锻炼多了。”

    许学真:“还是要注意,康复这事不能急。”

    席荆:“嗯。组长不在?”

    盛良策:“去开会了。”

    席荆若有所思,连开两天会议,怕是和旧案组的案子有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跟案子有关?”

    盛良策点点头:“嗯。奚琳琳也跟着去了。”

    席荆呼了口气。难道要结束了吗?疲惫感从身到心,席荆险些站不住。

    季时余感受到了席荆的不安,用力握住了席荆的手,支撑着对方的身子。

    “先坐会儿。”

    “好。”

    季时余扶着席荆坐下。席荆的头靠在了季时余的手臂上。

    傅有正好看见席荆和季时余的举动,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亲密度高过之前,不似普通的兄弟情,倒是有点暧昧。

    然而,傅有不是多嘴的人,这事他放在心里,没和人说。

    临近下班点,奚琳琳跟着刘阔一同回来。

    两人脸上写着失落的表情,特别是奚琳琳表现得尤为明显。

    席荆询问道:“怎么了?停止调查了?”

    奚琳琳:“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席荆:“快了?给时间限制了?”

    奚琳琳点点头:“秦队给了时间。”

    蒋昔:“几天?”

    奚琳琳握了一个拳头,“十天。”

    又是熟悉的十天。

    奚琳琳:“十天如果还没有新进展,这案子就要停了。”

    旧案组最后一个案子以悬案收场怕不是要贻笑大方。

    许学真安慰道:“别气馁,还有十天。”

    席荆:“是啊!还有十天。”

    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凶手依然不知所踪。

    第224章 丑小鸭18

    案子没有进展, 工作的热情日益消散。

    最令人绝望的是秦飞章亲自叫停了调查,顺便给旧案部的人放了长假,连归队日期都没有说。

    旧案部的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赶离警局。

    突如其来的假期并没有让人有轻松感, 反而让人备受煎熬。

    其余几人纷纷选择回家休息。季时余看向席荆,问:“我们也回家吗?或者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席荆想了想,他确实有想和季时余一起去的地方,但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去医院吧!我想去看看冯叔。”

    “好。”

    两人到开车到医院, 时间刚过下午四点,冯吉意外躺在床上睡着。

    席荆:“你先在里面陪会儿。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季时余:“去吧!”

    席荆离开病房, 拐个弯找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管医生。”

    管洁抬头看见席荆,惊讶道:“怎么今天来了?放假了?”

    席荆“嗯”了声:“管医生, 我想问问冯吉的情况。”

    管洁给了一个手势:“坐。”

    即便管洁动作简洁,也没有多余的话, 但席荆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会太好。

    管洁沉了口气, 直截了当道:“实不相瞒,冯吉的情况不太好。”

    席荆苦笑:“果然是。”

    管洁:“看来你也感觉到了。”

    席荆:“这几次来医院看他,他总是在睡觉。以前这时候,他可是在医院里四处巡逻,没事都得找点事。”

    冯吉的性子闲不下来,平日在医院总喜欢各处串门,四处出警, 哪有事他都得插一脚管一管。现在的他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 完全没有往日的精气神, 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管洁:“冯吉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之前我和你说过他的病情有恶化的迹象。”

    席荆:“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 从心而论,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管洁:“这次住院,我们对他采取了一些方式治疗,但是效果并不理想。而且我们最近发现,他的癌细胞已经有了转移的迹象。”

    席荆心凉了半截,强忍着鼻酸,问:“转移到哪里了?”

    管洁:“肺部还有骨头。”

    席荆抬起手捂住嘴巴,难掩内心的痛苦。他低声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管洁遗憾地说:“彻底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用药物控制,延长他的寿命,但这个时间没法估计。长的话三四年也有,短的可能就几个月。你要有心理准备。”

    席荆听完只觉得心在滴血,半天说不出话。

    管洁也知道这种时候家属是最难熬的,然而在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不同的是有些人有机会告别,有些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她拍了拍席荆的肩膀,道::“如果可能的话,多陪陪他。”

    席荆点点头,用带哭腔的声音说:“我会的。管医生,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管洁:“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席荆:“别让他太疼。我叔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但凡是好东西他都给了我。最后的这些日子,我想让他过得舒坦点,至少不那么痛苦。”

    管洁点头:“你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会尽量减轻病人的病痛。”

    席荆:“该用好药就用,多少钱都没关系。”

    管洁:“我知道了。”

    席荆平复了下心绪,说:“谢谢。”

    管洁:“不用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席荆回到病房。冯吉醒了,正靠着床头吃着季时余递过来的水果。

    冯吉看到席荆没精打采的样子,问:“这是怎么了?上个厕所给你上郁闷了?”

    席荆愣了一下,下一秒看到季时余对他使了一个颜色,心领神会道:“没事,想案子。”

    冯吉刚刚听季时余说了案子被叫停的事情,宽慰道:“别想了。有些案子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给出答案。”

    这话听起来像是废话,但却充满哲理。

    时间就好比一把双刃剑,有些证据会随着时间推移消失,但有些会因为时间演变而逐渐浮出水面。

    冯吉边吃着水果边说:“想当年我也有个案子没破。”

    席荆:“什么案子?”

    冯吉:“下水道残肢案。”

    席荆拖过凳子坐到床边,脑子里回想了下:“就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起?”

    冯吉:“是。”

    季时余不解:“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席荆:“大约是七八年前,我们这里出现一起连环杀手案。”

    季时余:“连环杀人案?死了多少人?”

    席荆:“一共是五个。”

    季时余:“怎么死的?”

    冯吉:“具体死亡原因不明。唯一能确定的是死后分尸。”

    季时余:“受害者有什么特征吗?”

    冯吉:“几名受害者都是男性,年龄不大,都在十五六岁,最大的也就十九岁,共同点的话,都是小流氓。”

    季时余:“凶手是对几人的身份有恨意?”

    冯吉:“无法确定。调查了几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非常乱,有仇的不少,但是无法锁定嫌疑人。到最后我们连凶手的影都没发现。”

    季时余:“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

    冯吉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这孙子贼着呢!”

    季时余笑了:“这是有故事?”

    席荆:“故事还不少。这人作案有点意思。”

    季时余:“有意思?”

    席荆:“他和我们所了解的连环凶手不太一样。一般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要么是有固定的作案周期,要么是加快作案频率,但他不一样。他又快又慢。”

    季时余:“嗯?”

    冯吉:“他前三次作案都符合连环凶手的特征,频率越来越快。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间隔两个月,第二个和第三个间隔一个月,第三个和第四个间隔两个礼拜。但是第五个却相隔了四年。”

    季时余微微皱眉:“四年?这么久?”

    冯吉:“是够能忍的。”

    季时余想了想:“这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凶手有一种可能。”

    冯吉:“我知道你说的。凶手以其他罪名进去了,所以他才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作案。”

    季时余:“是。”

    冯吉吐了口气:“我们都查过了,没有符合的犯罪嫌疑人。”

    季时余:“真是奇怪。这之后凶手就没再出现过?”

    冯吉:“是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以前的我也和你们一样因为破不了案焦虑苦恼,现在的我已经退了一步。”

    季时余:“什么?”

    冯吉:“我只愿不要再有悲剧发生。如果他能就此收手也挺好。”

    席荆听着冯吉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换作是以前,冯吉绝说不出这番话,可现在冯吉像是看开了,就像是人死前的豁达。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提醒道:“今天探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有人要留下来陪护吗?”

    冯吉替两人回答:“没有。我自己可以。你们俩也回家去休息。”

    席荆:“我们俩又没事。”

    冯吉:“忙活这么多天,肯定早就累了。回去歇着,明天再来。”

    席荆点点头,“行。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说完,拉着季时余离开了病房。席荆走并不是因为累,而是他快要忍不下去了。冯吉虚弱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害怕。

    走到外面,席荆落下了眼泪。

    季时余用手轻轻擦拭席荆的眼角,关心道:“情况不好?”

    席荆抽泣地点头:“癌细胞扩散了。”

    季时余将席荆搂入怀里。从席荆回来他就能感觉到不对劲儿,甚至更早就有了预感,所以当冯吉醒来询问席荆去哪儿时,他才会说谎说了一句去厕所。

    冯吉病重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席荆最后的心理防线。此刻泪如雨下,全部落在了季时余的肩膀。

    席荆一下子变成了孩子,边哭边说:“我要怎么办?”心里的恐惧肆意蔓延,席荆快要无法呼吸。

    季时余心疼地抚摸着席荆的后脑:“别怕,你还有我。”

    席荆哭得更伤心。他一想到冯吉和季时余都会离他而去,心里更加委屈。

    季时余试图转移席荆的注意力:“我们先回家好吗?在这一会儿让冯叔看到了。”

    席荆一听,努力收起了眼泪。他不能让冯吉担心。

    季时余抬手擦掉了席荆脸上的泪花,“走吧!”

    席荆“嗯”了一声。

    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离开了医院。

    然而,楼上的两人刚好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冯吉责怪道:“你还是告诉他了。”

    管洁解释:“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别忘了,他是个警察。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我想瞒也瞒不住。”

    冯吉无奈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只是不想告诉席荆,徒增对方的烦恼。然而,到头来,还是没有瞒住。席荆还是知道了。

    管洁:“早点让他知道也好,给他个心理准备。不然真到那一天,他会受不了。”

    冯吉不得不承认管洁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希望席荆晚一点知道,痛苦的时间短一点。

    管洁:“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担心。”

    冯吉:“嗯?”

    管洁:“席荆身边那男生人不错。有他陪在席荆身边,我觉得你可以放心。”

    冯吉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但愿吧!”

    管洁:“怎么?有问题?”

    冯吉:“那孩子不是这的,不知道能陪席荆多久。”

    管洁意外:“啊?”

    冯吉:“怕是比我走的还早。”

    管洁:“估计席荆会很难过。我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

    冯吉:“是啊!”

    管洁觉得冯吉的语气怪怪的,“怎么感觉你不是很认同?”

    冯吉:“不是不认同,而是不知道关系好到底是好是坏。”

    连他都无法确定这两个孩子的缘分究竟是不是一段孽缘。

    第225章 丑小鸭19

    管洁看到冯吉眉头紧锁, 神色不佳,担心道:“不舒服?要不要休息?”

    冯吉摆摆手,费劲儿挤出一抹假笑:“没事。”

    管洁扶着冯吉坐回床上, “休息吧!你现在属于自顾不暇,少操点心。”

    冯吉慢慢躺下,说:“操不了多久。”说完便咳嗽了起来,还干呕了几下。

    管洁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又吐了?”

    冯吉:“没事。习惯了。”

    回答轻飘飘, 却也尽显无奈。

    管洁:“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吃点。你这次体重轻了不少。”

    体重突然变轻对于病人而言不是一个好征兆。

    管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话可是你当年亲口对我说的。”

    冯吉笑了:“我知道。”

    这哪里是知道的态度, 完全是明晃晃的敷衍。

    管洁摇摇头。有时上岁数的人还不如孩童听话。

    冯吉靠在床上头又开始昏昏沉沉。管洁嘱咐了一下护工后悄悄离开了病房。

    太阳渐渐落下,霞光晕染了半边天。季时余和席荆回到家时, 云朵已被镀上了金黄色,橘红色的余晖笼罩整座城市, 弥散的空气顷刻间多了份温柔,连一向冷酷无情的时间似乎也为此景驻足。

    席荆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真好看。”

    季时余抬头看向天空,发出同样的感叹:“是很好看。”

    两人站在车前看了许久,直到霞光消失。席荆开口道:“走吧!回家吧!”

    季时余:“好。”

    两个人上楼,到了门口,被门口的一个快递箱拦住进门的路。

    季时余问:“你买东西了?”

    席荆:“没啊!不是你买的?”

    季时余:“不是我。”

    席荆翻动了下箱子,找到了标签,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时余:“瞧你这表情?这是知道了?”

    席荆:“姜斯言送来的。”

    季时余:“嗯?送的什么?”

    席荆:“不知道。拿回去拆开看看。”

    “行。”季时余说着就抱了起来。

    进了家门, 季时余将箱子放在席荆面前。席荆找来剪刀划开了箱子, 季时余凑过来问:“什么东西?”

    话音还没落,席荆眼疾手快又把箱子合上了, 尴尬地笑了下:“没什么。”

    季时余从席荆表情中看到了慌乱,更加好奇箱子里的东西。

    然而,席荆没给他窥探的机会,人直接抱着箱子躲进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这敏捷的小步伐,一点都看不出来人受过伤。

    席荆红着脸回到房间,掏出手机拨通了始作俑者的电话。

    “喂,小戏精,礼物收到了吗?”

    还没等席荆质问,姜斯言已经先一步招供。

    席荆翻白眼:“大哥,你给我寄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姜斯言:“都是好东西。你指定用得到。”

    席荆随便拿出一样都觉得辣眼睛,疑惑:“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些东西?”

    姜斯言:“都是亲自实践过,好才送你的。”

    席荆一怔:“实践过?你们玩得这么开吗?我们韩大队长也愿意?”

    姜斯言一本正经地说:“男人需要调教的。”

    席荆:“嗯?调教?”

    姜斯言:“他一开始也不行。”

    席荆:“那怎么行的?”

    姜斯言:“因为他知道我和别人玩过。他忍不了就试了 。试过就打开新大门了。”

    虽然看不见姜斯言的表情,但席荆能想象出对方得意的样子。

    席荆感叹:“想不到啊!”

    姜斯言:“谈恋爱是需要新鲜感的。”

    席荆:“什么意思?”

    姜斯言一改刚刚轻浮的口吻,认真地说:“席荆,我们和女人不一样,我们领不到那张合法证书。”

    曾经,姜斯言也觉得那玩意儿不过就是一张废纸,他可以不在乎,但和韩唯在一起越久,他越发渴望有那一张合法关系的证明。

    特别是韩唯受伤进医院动手术,他却没有签字权利的时候,姜斯言开始意识到他们终究和一般情侣的不同。

    而更令他介意的是两个红本子都不能保证两个人的爱情一生一世,那没有的人又要靠什么坚守一生。

    姜斯言毫无保留地向席荆透露他内心的害怕,“你要知道我们这种关系,如果有一天厌了,他想走就能走,连责任都不用付。”

    席荆沉默半天,开口道:“韩哥不是这样的人。”

    姜斯言:“我知道,但是担心还是少不了。大概这就是居安思危吧!”

    席荆眼睛盯着箱子里的玩具,问:“所以你就用这些?”

    姜斯言:“这只是一部分。我们这两年玩的可太多了。”

    席荆还是难以相信:“你觉得有用?”

    姜斯言:“当然。虽然我们的韩队长不承认,但是他的反应骗不了人。”

    席荆:“嗯?”

    姜斯言笑着说:“每次玩新花样,他都会兴奋,要的也久。”

    席荆听完不自觉红了脸:“行吧!”

    姜斯言:“你现在刚刚热恋期,还不懂。等你们在一起久了就知道我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弥足珍贵。”

    席荆呼了口气:“我们想了下,我们大概用不到这些。”

    姜斯言:“为什么?”

    席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估计我们没到厌倦可能就要分开了。”

    姜斯言:“什么情况?要分手?”

    席荆:“新案子停了,他快走了。”

    姜斯言:“啊?你上次没说啊!”

    上一次两人打电话,席荆开心地告诉姜斯言他和季时余睡了的消息。姜斯言从心里替席荆高兴。

    自己喜欢的人刚好喜欢自己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可遇不可求的心愿。

    席荆能得偿所愿,是他的幸运。

    然而幸运持续得太短,这还没过多久,姜斯言就听到了两人要分开的消息。

    “你怎么想的?”姜斯言关心道。

    席荆十分冷静地说:“活在当下。”

    姜斯言:“他呢?他也这么想的?”

    席荆:“不知道,我摸不准。不过他也没反驳我的提议,大概和我一样的想法。”

    有时候,席荆觉得自己和季时余挺像的。

    姜斯言自诩恋爱经历丰富,但他每段感情开始和结束都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像席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还真没有过。

    一时间他这个情场浪子也没了头绪,无奈感叹道:“你们这算什么呢?”

    席荆认真想了想,“炮/友?”

    他和季时余从没确定过关系,却又发生了关系,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

    姜斯言:“我觉得不是。我过去打/炮可从不动情。爽就完事了。”

    席荆被都逗笑了:“韩队长知道你这样吗?”

    姜斯言:“他习惯了。我在他面前从不掩饰我的热情。爱他就要让他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爱不留遗憾。”

    爱不留遗憾吗?

    挂断电话,姜斯言这句话依旧回荡在席荆耳边。

    正巧,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可以进来吗?”

    席荆回过神,匆忙地将姜斯言送来的东西塞到了床下后,才对着门的方向喊道:“进。”

    季时余推门而入,看到席荆坐在床上气息不稳,好奇道:“你在干嘛?”

    席荆:“啥也没干?”

    季时余巡视了房间一周:“那个快递箱子呢?”

    席荆:“收起来了。”

    连看都不给看,季时余眯起眼:“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席荆:“姜斯言送我的礼物。不适合给你看。”

    季时余:“他送你的礼物?”

    席荆:“嗯。”

    季时余见席荆脸红又不愿说,也就没再追问:“行吧!”

    席荆仔细看了看季时余,轻舔了下嘴唇,问:“今晚,做吗?”

    这么直接吗?

    季时余迟疑了两秒,随后点了下头:“好。”

    连着数日的工作,两人上一次温存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今晚的席荆显得格外不同,季时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疯狂抵死缠绵过后,席荆累得动弹不得。瘫在床上的他自嘲自己自找苦吃,但一想到以后这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心里便好受了些。

    如他所言,活在当下,爽在当下。

    这一晚值了。

    季时余搂着席荆,侧过身轻轻亲吻,从耳廓,额头,眼皮,脸颊,再到嘴唇,每一处都吻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

    席荆忽然开口道:“季时余。”

    季时余:“我在。”

    我爱你。

    这三个字,席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的勇气。

    季时余等了半天,没等到后文。他问:“怎么了?”

    席荆向季时余的怀里靠了靠:“没事,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季时余:“可以,你想叫就叫。”

    席荆有意地说:“嗯,再过段时间就叫不到了。”

    这话像是提醒季时余,更是提醒他自己。

    季时余心跳骤停了一拍,“席荆。我?”

    席荆打断了季时余的话,平静地说:“等你回去后,我就不会再叫了。”

    季时余听得心慌,感觉席荆马上就要弃他而去,但他现在却又无法给出席荆任何保证,“你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试试看。”

    席荆:“嗯,好。”

    他猜到了季时余的打算。他感动却也不抱希望,只当是一句虚无缥缈的话。

    而季时余却认真地思考自己和席荆的未来。有些事若是一开始不曾得到或许还能轻易松手,可是得到后这只手却再也不想放开。

    席荆对他而言便是如此。

    可季时余也清楚,他们之间横着父母的阻碍。

    他的父母不辞辛苦地养了他这么多年,把他当作亲生孩子,给了他全部的爱意,更寄托了全部希望。若他亲手摧毁这一切,会不会太不孝。可让他就这样放开席荆的手,他已经做不到了。

    季时余心乱如麻,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爱人却两难全。

    身旁的席荆合上了眼,呼吸逐渐平稳,似是累得睡熟了。

    季时余用手轻轻拨动席荆的睫毛,“我爱你。”

    被窝里的一根手指微微抖了下。

    第226章 丑小鸭20

    最简短的表白也最真挚。

    因一句话, 席荆睡意全无。

    此刻他无比确定他们是相爱的,可也比任何时候忧虑重。

    季时余刚才的态度似是要向家里坦白的意思。

    席荆原本已经认定他和季时余之间隔着父母,可季时余的态度又给了他希望。

    然而, 他冷静后细细想来,所谓的希望恐怕最后会变成绝望。

    在席荆的认知里,季时余的父母是那种骨子里就传统的人,思想守旧,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利。

    让这样的人接受两个男人相爱的事实可谓是最残忍的迫害, 因为这无疑在颠覆他们的认知, 摧毁他们的思想,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们会用什么眼光看待两人。

    痛心?恶心?还是厌恶?

    席荆不知道, 但他知道季时余会因此背上不孝的骂名,而他也会成为两位长辈眼里的罪人。

    一夜的胡思乱想, 席荆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床,床的旁边已经空了。

    他起身在家里转了一圈, 发现季时余人不在。

    随后,席荆在餐桌上看到季时余给他留的纸条:【我回家两天——季时余】

    席荆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两个小时前,季时余早早起床,俯身亲吻席荆的额头做告别后,赶上最早一班高铁回家。

    季兴业一大早在小区里遛狗,一向老实的狗突然开始兴奋,拽着季兴业直勾勾就往前面冲。

    狗的力气很大, 季兴业一时没拉住狗绳, 被拖拽了好几米。

    很快, 狗停了下来。他刚要发火,就看到季时余站在眼前, 自家的狗正在围着对方转圈圈。

    季时余用手摸了摸狗头,顺了两下毛,抬头看向季兴业,喊道:“爸!”

    季兴业惊讶:“怎么回来了?放假了?”

    季时余“嗯”了一声。

    季兴业:“你这孩子,放假了也不说一声。”

    、

    季时余:“临时放的。”

    季兴业仔细看了看儿子的神情,问:“工作不顺利?”

    知子莫若父。季兴业一眼就看破了季时余的状态。季时余也早已习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工作中,季时余被认为是人体测谎仪,都是他观察别人,可生活里他爸季兴业才是真正的观察大师。他走上警察路,成为读心术,有很大程度都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季时余坦诚地点点头:“有点。”

    季兴业:“怎么了?”

    季时余摇摇头:“哎,也没什么,就是有个案子破不了了。我们被迫休假了。”

    季兴业知道儿子心里不舒服,安慰道:“休息也是好事,说不定休息完就有发现了。”

    季时余:“嗯。说的对。”

    季兴业:“想吃什么?我和你妈说。”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季时余连忙喊道:“爸。”

    季兴业察觉到季时余的慌乱,拿起手机的手再次放下,“有事?”

    季时余点头:“爸,我有些事想先问问你。”

    季兴业:“好。正好咱父子俩也好久没有单独唠唠心里话。”

    两人走到了小区的健身区,坐在了长椅上。

    以前,两人也时常坐在这里聊天。父子间有很多话题不敢当着余诗桃面说,所以他们会单独在外面交谈。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对话。

    季兴业开口道:“说吧!”

    季时余沉了口气:“爸。如果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们能接受吗?”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在季兴业心中,季时余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孩子。就算是不一样,也是优秀的不一样。

    季时余何故会问出这样的疑惑,季兴业不觉起了警觉心。

    季时余:“我要是一辈子不结婚,你和妈妈可以接受吗?”

    季兴业意外:“不结婚?为什么?”

    在他看来,季时余是个目标很明确的孩子。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从来不会让家长操心。

    和余诗桃不同,季兴业向来不急。他认为季时余会在合适的年纪结婚生子,算算日子这天也不远了。

    前两日他和妻子还在讨论这事。他劝说余诗桃别催,季时余心里有数。没想到今天却听到了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季时余:“我结不了。”

    季兴业眉头紧缩:“结不了是什么意思?你身体有什么问题?”

    话问出口的同时,脑子里已经在想季时余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可救治的病。

    季兴业知道不能慌,努力维持冷静:“没事,有病可以治。现在医疗发达,好多病都能治好。你不要担心。一定有办法的。”

    季时余看到季兴业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心里越发愧疚,但不想违心。他低下头,轻声说:“我对女人没感觉。”

    季兴业愣住。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季兴业不傻自是清楚。他缓了半天神:“你确定吗?”

    季时余点了下头:“嗯。”

    季兴业:“怎么确定的?”

    季时余诚实地说:“我试过,不行。”

    季兴业抬手揉了揉嘴巴:“那你对。”

    话说一半说不下去。

    季时余点头承认:“是。”

    季兴业思忖两分钟,“是有对象了?”

    季时余:“嗯。”

    季兴业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席荆?”

    季时余闭上眼无奈一笑。他就知道一旦自己说出真相,就再瞒不了季兴业。

    季兴业:“那他呢?他对你也是吗?”

    季时余:“一样。”

    季兴业心一沉:“会不会是你们在一起太久,产生了错误的感觉?”

    季时余坚定否认:“不会,至少我不是。我确定。”

    季兴业瞬间心冷,他知道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想和他在一起?”

    季时余:“是。可以吗?”

    季兴业欲言又止。两个孩子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席荆的父亲因季时余而死,现在两个孩子却爱上彼此。

    这算什么?

    赎罪?

    赔偿?

    说到底是解不开的缘。

    季兴业想了想:“这事你先别跟你妈说。你妈身体不好,她接受不了。”

    季时余点点头。和他想的一样这种事,一般父母难以接受。他回来前思前想后,觉得他和席荆的关系不能直接和父母坦白。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先透露给父亲,试探态度。

    季兴业虽然没有接受,但也没有强烈反对。这样的态度已经让季时余安心不少。

    季时余请求道:“爸,你帮帮我。”

    季兴业犹豫道:“再等等吧!你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季时余一愣:“身体不好?不是刚看过医生吗?”

    季兴业:“是看过,但其实结果不理想。”

    季时余不敢相信:“不理想?怎么会?”

    季兴业:“是真的。你妈不敢说怕被你看出来。”

    季时余恍然大悟。回想当时父母离开禹市确实没有过多提及病情,原来真实原因在这。

    季兴业:“你妈现在一心就希望你娶妻生子,你现在和他说你不想结婚,喜欢男人。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季时余长叹一口气,“那就一直瞒着吗?”

    季兴业:“现在只能瞒着。若你说了,你妈接受不了,病情加重一口气没上来。你觉得你和席荆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季时余沉默不语。

    季兴业季兴业承认自己有私心。他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他幻想季时余有一天恢复记忆,知道他和席荆的关系,两个人自动放弃这段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

    就像他话里所说一样,席荆父亲的死将会横亘在两人间,让他们无法再靠近彼此。

    季兴业起身道:“回家吧!”

    季时余:“好。”

    两人回到家,余诗桃看见儿子回来,自是高兴不已,做了一桌子好菜。

    余诗桃不停地给季时余碗里夹菜,季时余的碗里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季时余拦住她妈的手:“够了,够了。”

    余诗桃:“多吃点。”

    季时余:“好。”

    余诗桃:“这次回来呆多久?”

    季时余:“能呆两天。”

    余诗桃难免失落,道:“哎,也不知道你这工作还得多久。行吧!两天就两天,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季时余:“好。”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在家呆了两天,季时余认真观察了他妈两天。尽管余诗桃不说,他也看出了问题。余诗桃弯腰的动作变慢,走路手时不时就扶着腰,时常是站一会儿便坐下,坐下没多久又躺下,还动不动就会叹气。

    亲眼所见,季时余才真正认识到余诗桃身体的糟糕。他想说的话无法说出口,只能重新压回心里。

    第三天,季时余就和父母告别,回到了禹市。

    席荆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忙从沙发上起身。他望向季时余,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的一刻便知道结果不如人意。他笑笑,问:“吃饭了吗?”

    季时余进门后,没换鞋,直接走到席荆身边,将人抱住,无助又愧疚地说:“让我抱一会儿。”

    席荆回抱,手轻轻抚过季时余的背。

    季时余:“对不起。”

    席荆:“没关系。回来就好。”

    对他而言,他最怕的不是季时余说完被父母反对,而是季时余会因此离开,连招呼都不打就从他的生活消失。

    连着两天,席荆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还好季时余回来了。虽然没得到家里人的接受,但好过消失不见。

    季时余:“再给我点时间。”

    席荆:“好。”

    嘴上说着好,但心里已经不再强求。席荆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季时余慢慢松开手,重新仔细看着席荆:“瘦了。”

    席荆挤出一抹笑,说:“哪有?”

    季时余:“我说有就有。”

    席荆:“你这是一言堂。”

    两个人一下回到小学生,开启斗嘴模式。他们心照不宣,丝毫不提季时余回家的事情。

    席荆:“我饿了,想吃火锅。”

    季时余:“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两人出门,开车去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小店,是一家老式铜锅火锅店。

    店铺很破旧,连个门牌都没有,里面的装潢看起来业有些年头。店里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打理,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季时余好奇:“你怎么会找到这的?”

    席荆:“以前查案子的时候来过一次,味道很好。”

    两人正等着锅子,突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但刚进来看了一眼就马上转身离开,连话都没说一句。

    席荆正好瞧见,面露疑惑。

    季时余瞧见,问:“怎么了?”

    席荆:“刚进来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吗?”

    季时余:“看到了。怎么了?”

    席荆:“你不觉得眼熟吗?”

    季时余:“我没仔细看。”

    席荆:“我总觉得我在哪儿见过那个人。”

    第227章 丑小鸭21

    在哪儿呢?

    席荆一时想不起来。

    因为这一个插曲, 席荆连吃饭都吃得不尽兴。

    季时余看着席荆半天不动一下筷子,问道:“还在想?”

    席荆:“嗯。”

    季时余放下筷子起身去和店老板交谈了两句,随后返回饭桌。

    席荆疑惑:“你干嘛了?”

    季时余:“管老板要了监控。”

    不一会儿, 老板就送来一个U盘。

    季时余说:“谢谢。”

    因为有事,席荆和季时余两人加快进食的速度,将桌上摆着的菜一股脑都倒入锅中,三下五除二地吃了个干净后买单结账。

    两人出了火锅店, 匆匆忙忙赶回家。

    席荆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老电脑,插上U盘, 打开了监控视频。

    几乎一眼, 席荆就锁定了那个令他记忆深刻的身影。

    渔夫帽,黑口罩, 上身外套是一件长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 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整个人包裹的很严实。

    季时余不免怀疑起席荆的说法, “你确定他穿成这个样子你还能觉得眼熟?”

    席荆:“我也只是看到他一眼。就一个眼神。”

    季时余:“就一个眼神?”

    席荆:“嗯。而且你看他进门后,刚买进来一脚,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就看了一眼就后扭头就出去了。正常人会这样吗?”

    季时余仔细看了看监控:“是有点奇怪。”

    席荆:“我有一种感觉。”

    季时余:“什么?”

    席荆:“不光是我觉得他眼熟,他或许也认识我。”

    季时余想了想:“所以,要查吗?”

    席荆摇摇头:“算了,没法查。那地方偏僻,监控也少得可怜。他若是想跑, 肯定会避开, 我们找不到的。”

    季时余点点头:“确实。”

    席荆关掉了监控:“希望是我想多了。”

    季时余搂过席荆的肩膀, 摸了摸其头发,又侧过脸捧过席荆的脸对着席荆的嘴唇吻了上去。

    席荆在季时余楼上他的一瞬间, 便能预见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自然地闭上眼,做好准备迎接季时余的吻。

    就和普通恋人一样,亲吻似乎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个人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季时余轻啄了两下后松开,开口问:“先洗澡还是先做?”

    席荆笑了,拉过季时余的衣领,抬起头,重新含住季时余的唇瓣,用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席荆和季时余正是如此。两日不见,仿佛隔了几年之久。对于亲热,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一夜温存,直到天亮苏醒,两人的身体都是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忽然,两个电话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席荆和季时余被此起彼伏的声音吵醒。

    两人起床,纷纷抬手抓过手机。

    席荆看到手机上的来电,说:“许哥。”

    季时余:“蒋昔。”

    同时接到同事的电话,大概率是警局有事。

    两人不约而同接通了电话,得到了一样的通知:归队。

    假期结束得过于突然,席荆和季时余半点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

    一个小时后,两人赶到市局。

    一进门,席荆开口问:“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叫大家回来?”

    蒋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许哥的电话让我通知。”

    席荆转头看向许学真。

    许学真:“我也是接到盛良策的电话。”

    席荆眼睛扫了一圈屋子,“他人呢?”

    蒋昔:“没看到,估计还没到。”

    “什么情况啊?”奚琳琳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过了几秒钟,人姗姗来迟。

    奚琳琳看到屋里站着几人,“都挺快啊!”

    许学真:“不快也不行啊!电话里说得那么急。”

    奚琳琳:“人都到了吗?”

    蒋昔:“还没。秦队和组长都没到。盛良策也没到。”

    奚琳琳:“我刚看在楼下看到盛良策了,应该快上来了。”

    三分钟后,盛良策跟着秦飞章和刘阔一同进屋。

    奚琳琳率先发问:“是案子有发现吗?”

    秦飞章:“不是。”

    奚琳琳:“嗯?没发现把我们都叫回来?”

    傅有轻轻地说:“是有什么事吧?”

    事出必有因。如此突然召集放假的大伙儿归队,想来也知原因不简单。

    从秦飞章和刘阔进来,席荆的眼睛便死死盯看着两人。两人同时穿上了警服,头戴警帽,表情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沉重悲痛的气息。

    这感觉似曾相识。席荆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席荆弱弱地问:“是有人出事了吗?”

    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席荆,都没应声。

    所谓无声胜有声,席荆得到了答案。然而,他心里的恐惧却更重,“是谁?”

    秦飞章沉了口气:“丁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奚琳琳不可置信道:“丁局?不会吧?”

    许学真大惊失色:“我前几天还在食堂见过他。”

    蒋昔:“我也是。”

    席荆何尝不是刚在市局见过丁津没几天。

    两人交谈了几分钟,对方还问起了冯吉的病情。和冯吉比,丁津一直以来身体健康。席荆一致认为丁津会长命百岁。谁曾想,好端端一个人居然说没就没。

    席荆红了眼,心里不禁感慨世事无常,“怎么没的?”

    秦飞章:“心肌梗死。”

    席荆:“怎么会?”

    出人意料的死因,却又是合情合理。

    刘阔叹了口气,“最近几个月警局事情多,又是改革又是案子,丁局一直忙着工作几乎没休息,有时连家都不回。他昨天早上被人发现晕倒在办公室,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说话间,眼神还不忘关注席荆的神态。

    要论这屋里,谁和丁津最亲近,非席荆莫属。想到两人的关系,丁津死亡的消息对席荆而言无疑是沉痛的打击。

    刘阔担心席荆接受不了丁津去世的事实,描述时还特意避重就轻,但席荆却比他想象的坚强。

    整个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平稳,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平静感。但也正是这份平静在当下显得格外诡异。

    席荆倏然开口问:“他走得不痛吧?”

    刘阔一愣:“什么?”

    席荆轻声念叨:“希望他没受什么折磨。”

    刘阔:“事发突然,医生说病人没痛很久。”

    席荆呼了口气:“那就好。”

    刘阔惊讶席荆的反应,觉得席荆平静得不正常,关心道:“你还好吗?”

    席荆“嗯”了一声,“我没事。”

    奚琳琳质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好。”

    席荆微微勾起嘴角,故作轻松,“我没事,真的。”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季时余偷偷牵起席荆的手,用手指一下下揉搓着席荆的手背。

    秦飞章看得出席荆不是没事,而是在强忍。

    现在的席荆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几句安慰,而是一个人的安静。他想这样的事情席荆或许已经面对过很多次,多到他习惯了接受死亡。

    秦飞章开口道:“丁局的家人已经确定了明早出殡,所以大家做好准备,明天我们所有警务人员将送他最后一程。”

    说完,秦飞章第一时间带着刘阔离开。席荆再也坐不下去,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季时余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席荆一路爬楼梯,爬到了市局的顶楼。

    季时余默默跟了一路。

    席荆站在整栋楼的最高处,抬头望向天空。回想起小时候父母去世,他也是站在这里,那一次丁津就站在他的身旁。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并排站着。

    小席荆问:“丁叔叔。你说我站这么高,我爸爸妈妈真的能看见我吗?”

    丁津:“当然,他们一定会看着你。”

    当初给予自己回答的人,现在也去了遥远的地方。

    席荆再也憋不住心里的伤感,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地问:“你们在看着我吗?”

    季时余一手搭在席荆的肩膀,安慰道:“他们在的。”

    席荆无力地倒向季时余,头靠在了季时余的肩膀上。

    季时余摸着席荆的头:“想哭就哭吧!”

    席荆闭上眼,眼泪滑落,边哭边说:“这不是第一次了。”

    季时余:“嗯。”

    席荆说出了心里话:“自从我爸妈去世,我就在警局长大。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叔叔或者阿姨去世,他们前一秒还在对我笑,下一秒就冰冷地躺在地上。每一次的葬礼我都会去参加。”

    季时余心疼席荆的遭遇,抱着席荆的手加大了力气。

    席荆:“我以为自己快麻木了,但是每一次还是会痛。”

    季时余轻轻吻了吻席荆的额头:“痛就说出来。”

    席荆:“我不怕痛的,但我怕他们痛。我爸爸和其他几个叔叔死前都遭遇过非人的对待,他们死的很痛苦。好在这次丁叔没那么痛。”

    季时余:“他们是英雄。”

    在追求正义的路上,无数英雄倒下,又会有无数英雄站出来。

    席荆点点头:“嗯。他们都是。”

    越想席荆心越痛,哭得就越凶,最后崩溃地问:“我停不下来怎么办?”

    季时余慢慢扶正席荆,两只手擦掉席荆脸上的泪水,“接吻吗?”

    席荆哽塞:“什么?”

    季时余笑着,像是哄骗孩子,说:“听说接吻能止哭。你要试试吗?”

    席荆信了,点了下头:“好。”

    下一秒,两人亲了。亲吻似乎真的有一种魔力,这一刻,烦恼被抛之脑后,痛苦被短暂忘却。

    两人无所顾忌,只想渴求对方的爱意。

    然而,他们不知他们的一时冲动烙在了来人的眼里。

    第228章 丑小鸭22

    席荆和季时余从顶楼回到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下,就被奚琳琳拉走。

    两人来到警局一处僻静的楼梯角落。

    席荆疑惑:“怎么了?”

    奚琳琳一脸严肃道:“怎么了?你俩胆子也太大了吧?”

    席荆一时没反应过来奚琳琳在说什么,反问道:“什么?”

    奚琳琳直截了当问:“你和季时余刚刚在顶楼干什么了?”

    席荆瞳孔瞬间放大, 浑身冒起冷汗,“你?你看到了?”

    奚琳琳点点头:“嗯。”

    席荆:“怎么会?”

    奚琳琳白了一眼:“你俩胆子也太大了。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就”话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给席荆留的面子。

    席荆无奈一笑:“抱歉。”

    奚琳琳:“我不是要你道歉,这种事本来就是私人的事情, 你道什么歉,为什么道歉。我拉你出来只是想要提醒你, 这里是警局, 你俩怎么着也得注意点周围环境,不能为所欲为。今天还好是我, 要是换成别人,你俩就该社死了。”

    奚琳琳所言句句在理。

    席荆承认道:“当时情绪失控了。”

    奚琳琳:“能理解。”

    丁津的离世如此突然, 又是这般亲近的长辈,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席荆想了下:“能不能?”

    奚琳琳:“放心, 这事我不会说的。”

    席荆松口气:“谢谢。”

    奚琳琳忽然换了一副嘴脸,用手肘捅了捅席荆,八卦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席荆想了想:“没在一起。”

    奚琳琳大惊:“啊?”

    席荆笑笑:“真的。”

    奚琳琳难以理解席荆和季时余的关系:“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席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奚琳琳越听越迷糊,亲都亲了居然还能不知道什么关系,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她质疑道:“不是, 你怎么想的?”

    席荆坦白:“我怎么想不重要, 我的想法决定不了结果。”

    奚琳琳迟疑片刻:“你们俩家里人反对?”

    席荆:“正常人家里都会反对吧?”

    奚琳琳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也是。”

    席荆两手一摊:“所以先这样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彻底没关系了。”

    奚琳琳可惜地叹了口气:“哎。”

    席荆笑了:“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失落。”

    奚琳琳:“我这不是替你们难过嘛!说实话, 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席荆意外奚琳琳的话:“配?何以见得?”

    奚琳琳:“处处可见!有时候你说了什么,我们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季时余就先懂了,开始给大家解释。怎么说呢?你俩就是有一种该死的默契。天生绝配,你懂吗?”

    席荆挑了挑眉,“好吧!”

    奚琳琳:“不管怎么样,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如愿。”

    席荆心里防线塌了,曾经不断安慰自己的那些话,在这一刻全被摧毁成泡沫。

    原来他不是想要顺其自然,他也想要美梦成真,只是没办法,不得不劝自己宽心。

    席荆感谢奚琳琳的鼓励,回了一个笑容:“谢谢,借你吉言。”

    奚琳琳:“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席荆笑着点点头:“是。所以这位朋友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想和我说?”

    奚琳琳一愣:“你怎么知道?”

    席荆分析道:“你是在顶楼看到我们接吻。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你并没有上顶楼的习惯,唯一的解释是你本来是有事找我,跟着我们上了楼,意外看到了我们。”

    奚琳琳竖起大拇指:“真聪明。”

    席荆:“说吧,什么事?”

    奚琳琳:“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案子。我觉得有点奇怪。”

    席荆:“奇怪?哪里奇怪?”

    奚琳琳:“我们一开始怀疑案子是模仿作案。”

    席荆:“嗯。有什么问题?”

    奚琳琳:“问题是模仿者怎么能模仿的这么像?我查过很多案例,大部分模仿作案和原来的案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区别。”

    席荆微微点头:“确实。”

    大部分的模仿作案都会被人轻易看出,根本原因是模仿者并不能掌握原案的全部细节,依葫芦画瓢是不可能百分百还原案件的全貌。

    奚琳琳:“但这个案子是不是太像了,几乎看不出差别。如果不是之前的凶手被我们捉拿归案,我们会不会认为是同一人所为?”

    席荆若有所思。他也想过这个问题。

    蔚星火的死亡细节和过去的几桩案件几乎一模一样,这不是一般模仿者做得出来的。

    然而,这桩案件极其特殊。当年案发,警方没能第一时间保护现场,有几个新闻记者先一步抵达,拍了照片发了新闻,各种案件细节被大肆报道过。若有人想查到案情的各种细节并非难事。

    席荆一时也无法下定论。

    奚琳琳听完席荆的话,沉默许久,缓了半天才再次开口:“所以这个疑点不存在?”

    席荆:“不能说不存在,是无法从这个角度判断。”

    奚琳琳无奈点了点头:“懂。”

    席荆:“这案子我也想过。其实还有一个疑点。”

    奚琳琳:“什么?”

    席荆:“凶手的动机。”

    奚琳琳:“凶手的动机?他看不惯蔚星火的所作所为,所以想要惩罚他?”

    席荆:“这个可以是杀人动机,但是模仿动机是什么?”

    新的问题引发了旧案部众人的议论。

    蒋昔:“你们的意思凶手有特殊目的?”

    席荆:“不确定,只是一种直觉。”

    盛良策疑惑:“那这种模仿作案的动机通常会是什么?”

    傅有:“说不准,很多种情况。”

    盛良策:“比如呢?”

    傅有:“比如最常见的崇拜致敬。”

    奚琳琳眉头锁起:“这之前好像说过?”

    傅有:“是说过。”

    奚琳琳:“还有其他可能吗?”

    傅有:“有,为了混淆视听。模仿作案,摆脱嫌疑。”

    奚琳琳:“好像不太适用于这起案子。”

    蔚星火案子的凶手被当场抓获的事情早年被数家媒体报道,几乎是人尽皆知。凶手模仿此案,不可能推到原案凶手身上。

    奚琳琳:“傅哥,还有吗?”

    傅有:“有是有,但不常见。”

    奚琳琳:“是什么?”

    傅有:“国外曾经有过一个案例,也是模仿作案,而且不止模仿一个。”

    奚琳琳:“不止模仿一个?所以杀了很多人?”

    傅有点头:“他作案十二起,每杀一个人就模仿一个案子,模仿了十二起。”

    席荆陷入深思:“多次模仿,还不重样?”

    许学真评价道:“心里八成有点变态。”

    傅有:“后来证实凶手有心理疾病。”

    盛良策:“那他模仿的目的是什么?”

    傅有:“快乐。”

    盛良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傅有:“事后审讯他自己交代之所以模仿杀人是为了寻找哪种杀人手段,最让死者恐惧。”

    许学真不能理解:“既然他想要了解死者会因为恐惧,为什么要模仿?”

    傅有:“他的原话是以现有案例做研究分析,进而推断出最佳方案。”

    离谱到家的理由,令人听完感到无语。

    蒋昔难以相信有人把杀人当研究课题:“长见识了。”

    奚琳琳破口大骂:“真他妈是个变态。”

    傅有:“所以对于这种人,我们是无法用正常思维理解的。”

    奚琳琳摆摆手:“理解不了,不想理解。”

    傅有:“这种属于极少数的。算是个例,不过这种也最难办。因为凶手的理由无法用常人的想法推断,就无法推测凶手下一步的行动。”

    席荆却因傅有的这番话多了些想法,“如果此案的凶手也是如此。”

    傅有:“那就麻烦了。”

    奚琳琳:“恐怕我们找都找不到人。”

    席荆:“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奚琳琳:“什么?”

    季时余:“凶手不是第一次作案。”

    傅有:“你们的意思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也是一起连环杀手?”

    席荆:“不无可能。”

    季时余:“而且可能性很大。”

    席荆看向季时余:“你有什么想法?”

    季时余拿出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你们看。”

    席荆拿到手里看了看照片,又传到其他几人手里。

    看了半天,众人也没有人看出问题。

    奚琳琳问:“这有什么问题吗?看起来就是正常的案发现场啊!”

    季时余:“就是太正常了,正常的又不正常。”

    盛良策听晕了,“我怎么没听懂?”

    蒋昔:“我也没懂。”

    季时余:“你们不觉得这个现场很干净吗?干净到没有留下一点嫌疑人的痕迹。”

    许学真:“确实很干净。”

    季时余:“尸体的姿势就像是艺术品,像是被人故意摆放出来的。这说明凶手应该是动过尸体,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能很好的抹去他所做过的痕迹。能做到这么细致,不像是一个新手所为。”

    奚琳琳恍然大悟:“所以凶手可能之前就做过案?”

    季时余:“嗯,还可能不止一次。”

    席荆:“而且有可能他也曾模仿过其他杀人案,只是我们没发现。”

    盛良策:“天啊!那岂不是有可能出现个例了。”

    傅有深呼吸一口气:“麻烦了。”

    第229章 丑小鸭23

    麻烦的事情, 当天中午席荆接到了冯吉的电话,询问丁津的事情。

    席荆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电话那头的冯吉沉默许久, 最后念叨道:“老丁这家伙,怎么走得比我还早。”

    席荆心一沉。他已经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冯吉再离开他,他会如何。

    冯吉似乎感受到席荆低落的心情, 安慰道:“放心,老子好着呢!别操没用的心。”

    席荆听到冯吉是故作坚强, 心中五味杂陈, 违心道:“你好好的就行。”

    冯吉:“明天来医院接我。”

    席荆:“你的身体?”

    冯吉淡淡地说:“没事,再怎么说, 哥们最后一程,该送送。”

    席荆犹豫了, 他顾及冯吉的身体,但一想到这种事只有一次, 不想冯吉留有遗憾,遂应声道:“好。”

    第二天一早,警局里数位警官出席丁津的出殡仪式。

    “敬礼!”数双手举向头顶。

    同样的场景,席荆已经经历过一遍又一遍。

    如今,席荆再次站在队伍里,泪水抑制不住流下,心里默默向丁津告别:丁叔, 一路走好。

    送别仪式结束。众人纷纷离开。

    季时余问席荆:“走吗?”

    席荆点点头, 转头对冯吉说:“走吧!”

    冯吉:“你们先走吧!”

    席荆:“你?”

    冯吉:“我想跟老丁单独聊会儿。”

    席荆放不下心:“要不我们在外面等你。”

    冯吉:“没事,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叫车回医院,再不行叫救护车。”

    席荆刚想说什么, 一旁的季时余拍了拍其肩膀,劝说道:“给他们点私人空间吧!”

    冯吉冲着两人一笑,点了下头:“季时余说得没错。给我们老哥俩点私人空间。”

    席荆无奈叹了口气:“别太久。”

    冯吉:“好。”

    席荆:“随时电话联系。”

    冯吉:“嗯,结束了给你电话,到医院再给你一个。”

    席荆:“说到做到。”

    冯吉哭笑不得,现在的席荆颇有种老妈子的味道,“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席荆挥手:“走了。”

    冯吉摆摆手:“嗯。”

    季时余抬手,自然搂过席荆的肩膀,“我们走吧!”

    两人习惯性并肩而行,殊不知他们之间的亲密距离被冯吉看在眼中。

    冯吉欲言又止,最后目送两人离开。

    席荆昨天失眠一夜,今天又是不到五点起床,加上哭了半天,人累到眼皮打架。

    季时余扶着席荆走到车旁边,替席荆打开车门。席荆刚要上车,眼睛的余光扫过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窜过。

    席荆愣了下,随后追着身影走了两步,但很快身影消失,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季时余疑惑:“怎么了?”

    席荆:“我又看到那个人了。”

    季时余没反应过来,问:“谁?”

    席荆:“火锅店。”

    季时余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啊!”

    席荆:“消失了。”

    季时余持怀疑的态度:“确定吗?”

    席荆:“嗯。”

    季时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席荆神色严肃:“不知道。”

    会是巧合吗?席荆说不准,但心里的直觉又在告诉他这人有问题。

    原地站了半天,可疑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

    席荆开口道:“先回家吧!”

    季时余:“好。”

    回到家,席荆直接倒在沙发上,闭上眼休息。

    “去床上睡。”季时余说了一句,发现席荆没回应,回头一看发现人已经睡着。

    季时余俯下身,将席荆抱起送回床上,将其身上的外衣脱去。他刚要起身,就被席荆抓住了衣角。季时余索性脱下衣服一同上床。

    席荆出于本能滚到季时余怀里,季时余随手津津抱住对方,陷入梦乡中。

    一个小时后,大门开了,冯吉走了进来。

    连着两次看见席荆和季时余过分亲密,他心里那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愈加强烈。

    然而越想冯吉越在意。他急需验证他的想法,所以他违背了承诺,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回家,想要一探究竟。

    屋里出奇的安静。

    他看到门口两双鞋散落在地,人明显在家,却不见有人出来。

    人呢?

    冯吉有意降低声音,蹑手蹑脚在家里踱步。他一眼锁定虚掩的我房门,靠了过去。他轻轻推开门缝,看到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这睡姿根本无法用普通朋友的关系解释。

    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知晓两孩子特殊关系后,冯吉的内心矛盾不已。他想了又想,还是选择先离开,留个余地日后再说。

    床上的两人丝毫不知家里进过人。两人一觉睡到天黑。

    席荆睁眼,随手拿过手机,上面是冯吉发来的两条消息。他懊恼地挠挠头,说好的要确保冯吉的安全,到头来自己睡得像个死者。

    他一回头看到身边的人还睡得正香,火更大,一巴掌呼在季时余翘臀上。

    季时余被生生拍醒,迷迷糊糊起身,随后头摊在席荆的肩膀上,手从背后搂住席荆,问道:“怎么了?”

    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季时余的嗓音低沉中带着嘶哑,却是十分性感。

    席荆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没事。”

    季时余:“几点了?”

    席荆:“快八点了。”

    季时余睡意退去一半,“这么晚了?”

    席荆:“不然你以为呢?你看看外面的天,都黑了。”

    季时余扭头瞄了眼,天确实够黑的,忽然间他想起了冯吉,“冯叔他?”

    席荆:“安全到医院了。”

    季时余松口气:“那就好。”

    席荆耸耸肩,顶着季时余的脑袋,“起来,去做饭。我饿了。”

    说话的语调给人一种恃宠而骄的得意感。

    季时余笑笑说:“好。”

    晚上,季时余掏遍家里的各个角落,煮了两碗食材丰富的方便面。

    席荆倒也不嫌弃,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大概是一天没吃饭,席荆几口下去,就把碗里的面一扫而空。

    季时余甚至来不及提醒一句,慢点。

    席荆放下碗,心满意足道:“好吃。”

    季时余笑了,真是好养活。

    吃完饭刷完碗,两人头抵头靠在一起。季时余贴心地打开新闻频道,陪季时余看起了电视。

    “明天想干点什么?”季时余问道。

    “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回档案馆。”

    “查案吗?”

    季时余:“是。昨天说的几个疑点挺让我在意想再去看看。”

    席荆:“那我也去。”

    季时余:“确定?”

    席荆:“确定,在家呆着没意思。”

    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席荆想要忙起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开着车像平时工作时一样去到档案馆,不曾想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席荆意外:“怎么你们都来了?”

    奚琳琳抬头说:“昨天聊完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我也没事就想着过来查查看档案。”

    蒋昔路过,手中捧着一打资料,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席荆笑了:“看来大家都一样。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

    傅有:“我们计划先找出来所有未破的连环杀人案找出来。如果凶手真是个例,水中国菊很可能不是他模仿的第一起。”

    这想法和席荆不谋而合。

    席荆:“进展到哪里了?”

    傅有:“我和许哥在查之前整理过的档案。小奚和蒋昔两个人在查还没有整理过的。”

    席荆:“那我和季时余也来帮忙。”

    许学真:“你们帮蒋昔他们俩吧,他们俩那没查的比较多。”

    席荆:“行。”

    忙碌一整天,旧案部的几人从众多案子中挑出了几个比较可疑的案子。

    其中两起还是席荆前几天和冯吉谈论过的。

    奚琳琳:“就这么让这人跑了?”

    席荆:“没办法,当时的法律只能做到这一步。”

    傅有:“不过按照你的说法,那最后那一起很可能就是模仿作案。”

    席荆“嗯”了一声:“是,当时的警方也是同样的定论,但是过后这案子不了了之,因为凶手没有再次动手。”

    傅有若有所思:“只做一次吗?”

    席荆:“下水道案子也是一样,只有一次与众不同。”

    许学真:“假设凶手是同一个人,那这个凶手目的是什么?所有的连环案都模仿一遍?”

    傅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奚琳琳:“真是个疯子。”

    蒋昔翻了翻几起案子,“这两起案子也是案子破了,但其中有一起出现问题。”

    席荆看了眼,一起是游泳馆溺水案,一起是活人祭祀案。

    奚琳琳:“这两起的问题在哪儿?”

    蒋昔:“游泳馆那个案子有点特别,他不是杀人,而是不救人。见到人溺水他选择袖手旁观,享受溺水人在水中苦苦挣扎到最后沉入水底。”

    奚琳琳嗤之以鼻:“这还是救生员?听起来是不是太讽刺了。”

    蒋昔:“他心里确实不正常,但其中有一起他没看到。”

    许学真:“没看到的意思是?”

    季时余:“他表示遗憾。”

    奚琳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手排在桌子上,“为什么总有垃圾。”

    季时余开口道:“不过这一起也不能下定论说是模仿作案。”

    蒋昔:“但也不能否认。”

    席荆:“特征不明显,没有明显的他杀迹象。这种案子模仿起来难度很高,被定为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更大些。”

    蒋昔点了点头:“是,当年的警方也将这起案子定性为意外。”

    傅有:“另一起是什么?”

    蒋昔:“这案子也是玄乎。凶手为了让死去的孩子灵魂得到超度,重新投胎回到他妻子的肚子里,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谣言,要烧死七个孩子祭奠亡灵才有可能感动上苍,让他儿子重生。”

    奚琳琳忍不住吐槽:“这人怕是个傻子,秦始皇都没他疯狂。”

    席荆翻了翻卷宗,“这里面记录了八个孩子。”

    蒋昔:“对。他否认了其中一个,而且也因为多出来这一个精神彻底崩溃了。”

    奚琳琳不解:“为什么?”

    蒋昔:“因为他觉得正是多出来这一个毁掉了他的计划,让他儿子无法重生。”

    奚琳琳难以置信地眨了下眼睛:“淦!”

    席荆冷冷地说:“没事他儿子重生不了,但是他可以下去陪他儿子。”

    傅有看着面前几起案子的卷宗:“还有吗?”

    蒋昔:“还有几起是至今都没破的,无法确定哪一起是模仿的。”

    奚琳琳看着傅有,疑惑道:“怎么表情这么严肃?是有什么问题吗?”

    席荆开口道:“应该还有案子没有被我们找到。”

    蒋昔:“怎么说?”

    季时余:“从这几起疑似案件来看,凶手在模仿这些案子的时候手法已经很成熟了。这样的案子我们很难有所发现。”

    奚琳琳:“所以你的意思是?”

    奚琳琳:“需要找到凶手第一次模仿的案子。”

    第230章 丑小鸭24

    对于任何一个连环作案的凶手, 哪怕他的作案完美得无懈可击,他的第一次行凶或多或少都会不那么完美,而这些不完美的痕迹正是警方突破的可能。

    然而, 在众多悬案中找出凶手的第一案难度如同大海捞针。

    许学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不容易啊!”

    连着几天,旧案部的人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得来的新思路再次受到了阻碍。

    正当几人惆怅之时,秦飞章和刘阔出现在办公室里。

    刘阔惊讶:“都在呢?怎么来这么快?”

    众人顶着一头雾水,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

    奚琳琳开口问:“什么这么快?”

    刘阔:“不是小盛给你们打电话来的吗?”

    奚琳琳摇头:“不是啊!”

    这时, 盛良策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喊道:“师父, 通知他们直接来档案馆还是市局?”

    话音刚落, 盛良策看到了屋内的人,意外道:“哎, 怎么都到了?”

    蒋昔:“不是到了,是一直在。”

    秦飞章打量了一下几人, 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奚琳琳:“来好几天了。”

    秦飞章:“来干什么?”

    傅有:“案子有新发现,我们来调查。”

    刘阔眼睛一亮:“又有新发现?”

    盛良策有些委屈, 嘀咕道:“有新发现怎么没叫我?”

    席荆察觉到盛良策情绪的不对劲儿,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没人商量过,都是自己来的。”

    盛良策:“嗯?自己来的?”

    刘阔拍拍盛良策:“他们这是自发行动,不需要号召。”

    盛良策:“什么意思?”

    刘阔:“小盛啊!你虽然喜欢查案,但其实你还差得远。没有一个刑警的觉悟。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查案人,做不到像他们一样, 把案子放心里。”

    盛良策还是不懂, 一脸迷茫地看着刘阔。

    刘阔语重心长道:“你要学的还多。”

    秦飞章:“那你们谁和我说说发现了什么?”

    席荆大概说了下, “目前是没什么发现,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秦飞章微微勾起嘴角, 看呆了众人。在大家的认知里,秦飞章一直不苟言笑,今天却破天荒露出的笑容。

    然而,笑容仅存在一秒,又板起脸。

    没人琢磨透秦飞章心中所想。

    席荆小心地问:“秦队,你有什么想法吗?”

    秦飞章:“你们查了这么多案子,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案子,还是在你们眼皮底下发生的案子。”

    众人面面相觑。

    奚琳琳疑惑:“有吗?”

    蒋昔摇摇头:“没有吧?”

    席荆若有所思,脑子里回忆最近发生的案子。

    最近一年和旧案部有关,还是一起模仿案。

    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一个至今来路不明的尸身,“那个孩子。”

    蒋昔迟疑:“孩子?什么孩子?”

    季时余:“法医室里的孩子。”

    傅有也有了印象:“之前车穆案卧底带回来的孩子。”

    经过几人的话,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个特殊的尸体。

    奚琳琳不可置信地叹了口气,“对哦!我们竟然忽略了这起。”

    蒋昔:“我记得这尸体是那个卧底带来的吧?卧底的信息不能透露,尸体哪来的总能说吧?”

    秦飞章:“事实上是没人知道。”

    众人震惊。就算是卧底行动,也会有知情人。可现实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席荆眉头皱起,说:“没人知道?就算卧底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但也有直接的负责人,连他们也不知道?”

    秦飞章:“不知道。而且最新得到的消息,卧底失联了。”

    奚琳琳大惊:“不会吧?背叛?”

    秦飞章:“现在还不能确定情况。”

    来历不清的尸体,下落不明的卧底。这两个事情放到一起,瞬间让事态变得紧张起来。

    席荆:“我有个问题。”

    秦飞章:“问。”

    席荆:“秦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案子和我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的?”

    秦飞章:“刚刚。”

    “刚刚?”席荆犹疑,“那今天你们来是为了其他事?”

    秦飞章坦诚道:“是为了这个案子,但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二者之间的关联,是你们给了我提示。”

    许学真提出质疑:“就算是有问题,这案子也不会轮到我们吧!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给到我们吗?”

    秦飞章:“的确特殊。因为在丁局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看这个卧底的信息。”

    众人震惊。

    席荆声音微颤:“丁叔?”

    秦飞章:“是,而且他应该研究了很久这个人。”

    奚琳琳大胆怀疑:“难道说丁局的死和这个人有关?”

    秦飞章否认:“丁局长的死确定是意外,而且有监控和尸检报告这个不需要怀疑。”

    奚琳琳:“好吧!”

    秦飞章:“我们现在要怀疑的是这个人。”说着将一张照片贴在了白板上。

    奚琳琳看到照片中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是个活脱脱的美男子,惊叹道:“这么帅的吗?”

    蒋昔一听翻白眼:“你能不能矜持点。”

    奚琳琳不乐意了,冲着蒋昔质问:“我哪不矜持了?”

    蒋昔嫌弃道:“别看到一个男人就夸帅。”

    奚琳琳觉得蒋昔无理取闹,反驳道:“实话还不让人说啊!”说完看向席荆,问:“席荆,你说长得怎么样?”

    席荆看了看,认真地点评:“还可以。”

    奚琳琳得到了支持,底气十足道:“你看看!”

    席荆又补了一句:“不如季时余。”

    奚琳琳哑口无言:“你这。”

    许学真打趣道:“席荆过分了啊!哪是什么人都能和季时余比。我们小季那是警草级别的。”

    季时余汗颜,揉了揉脑壳儿,“可以了。”

    奚琳琳:“但我觉得这男的也不差,而且说实话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傅有:“我也是。”

    照片中的人和当时出现在警局的人差距过大。席荆看的第一眼也没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秦飞章:“确实差别比较大,这张照片是他刚进警校时留下的。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

    蒋昔:“他叫什么?”

    秦飞章:“郁正奇。”

    奚琳琳:“多大?”

    秦飞章:“今年34岁。”

    傅有沉了口气:“也是一个老警察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纷纷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盛良策看不懂,问:“老警察有什么问题吗?”

    许学真:“老警察懂得多,自然熟悉我们的查案方式,反侦察能力也会高人一筹。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秦飞章:“说得没错。”

    席荆:“还有其他原因吗?除了丁局长死前一直关注这个人,还有其他理由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吗?”

    秦飞章笑了:“之前的案子被迫中止,总得给你们找点事干不是吗?”

    席荆:“”

    这理由绝了。

    秦飞章:“现在很好,案子可以串起来,你们可以接着查起来了。”

    一时间,谁也无法定义这是福是祸。

    秦飞章随手放下一沓资料,“这里有郁正奇的全部资料。其他的就靠你们自己了。有发现随时汇报。”

    众人异口同声:“是。”

    秦飞章招呼道:“老刘走了。”

    刘阔给旧案部的人打气:“大家加油。”

    “好。”

    “好。”

    声音参差不齐,但各个高亢。新发现重新点燃了几人的斗志。

    蒋昔很快查清了郁正奇的全部信息,给众人介绍道:“郁正奇,大二时从警校退学。”

    奚琳琳:“嗯?退学了?这个时间退学是为了当卧底。”

    蒋昔:“是。”

    席荆:“能被选中卧底的人都是聪明过人,一批人眼里最优秀的那个。”

    盛良策好奇:“那他得有多优秀啊!”

    蒋昔:“是非常优秀,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当年还是高考状元,清北的苗子。这样的人跑来当警察少之又少。”

    奚琳琳不禁感叹:“人才啊!”

    席荆:“继续,还有其他信息吗?”

    蒋昔:“大二后他的行踪不定,根据秦队给的资料。他离开警校后去一个毒窝卧底了很多年。”

    许学真:“端掉窝点了吗?”

    蒋昔:“窝点是端掉了,就是318事件。”

    “原来是他。没想到他还活着。”席荆听到这个名称,心里产生了佩服。

    318是近十几年国内最重大走私毒品案的之一,涉及多个国家地区。当年警方为了抓住国内的头目,前前后后投入了大量的警力,但几次无功而返,还有不少卧底丧命于此。

    能活着出来,实属不易。而此人不但出来,还能把案子破了,可想而知这人的不易和厉害。

    盛良策打断道:“你刚刚说没想到他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席荆:“当年警方对外公布,参与案子的卧底牺牲,还特地举行了送别仪式。”

    傅有:“应该是为了保护他,给他换一个身份。”

    席荆点点头:“应该是。”

    缉毒警最容易遭到毒贩报复,只有死人才是安全。

    蒋昔:“虽然他还活着,但是当年的他也是受了很重的伤,能活着已经是上天的眷顾。全身多处烧伤,手指都烧坏了。”

    奚琳琳听得一激灵:“太惨了。”

    席荆回想了下上次见面:“上次见他没注意到这些。”

    蒋昔:“他这几年一直在做疤痕修复手术。这次安排他卧底也是因为他的手术基本完成,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

    傅有产生疑惑:“都这样了,他还愿意去卧底。精神可嘉。”

    许学真:“确实心理这关就挺难过的。”

    做卧底被发现必然是会经历一番严刑拷打,非人的折磨。一个差点死的人,心理一定留下阴影,而想要走出来并不容易。

    他能再次被选为卧底,证明他克服了心理障碍,而他愿意再次承担重任,代表着勇气。

    这样的人失踪了,会不会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