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城今日热闹已极。
小半县城的人都跑了出来, 手里都拿着家伙什,追着一行少男少女不放。最当先的是一群衙役。
呼啦啦,人群涌进左边的巷子。
李秀丽五人, 从右边逃出来了。
衙役们堵住了右大街,刘丑扛着李秀丽,姜虎背着蛮儿, 竟然几下翻过高墙,
乌压压的人头将院子前后围满, 却听上方瓦片簌簌作响。仰头一看,那五人竟然攀爬到了二层楼阁的屋顶,纵身一跳,跳到了另一户的房顶, 踩着瓦片和飞檐下脚, 狂奔而去。
底下围攻的百姓瞠目结舌。
满城绕了半天,这一行男女,却上蹿下跳,始终体力充沛,能飞檐走壁。纵有人爬上屋顶, 也跟不上他们。耗时过久, 多数人都被活活累垮,再也没有力气追缉。
登城百姓逐渐明白, 这二百两恐怕不是自己能拿得的。许多人骂骂咧咧地散去。也有一些不死心的,以及奉命缉拿的衙役, 气喘吁吁, 半死不活地吊
见摆脱了大部分追兵,李秀丽、姜家姐弟当即瞅准位置,从一家大户的三层小楼上, 跳上一处略低矮的城墙,出了登城。
他们刚跳出城去,身后忽传巨响。
一霎时云天摇动,大地震颤,人间似蒙薄纱,四野皆静。
这座城池,以县衙为右眼,以城隍庙为左眼,以厚重的城门为口,活了过来,城墙上的旗帜飞扬,似怒张的须
怒声如雷,广传四野“吾乃登县城隍,辖下二乡八村,幽官听令 展洞天,捉贼人活捉此五人,送缚我司”
以登县的县城为中心,四方俱起洪钟般的雄浑应声,交错一起“得令”
旷野之间,地面隆隆而拱,站起来一个又一个泥塑巨人。有的白
其中赫然有他们曾经见过的罗家村土地。
土地们俱神色不善,转过身来,朝向他们的方向,并不动,似乎
其中有一巨人离得最近,赫然是登县最近的乡之一,拔腿朝他们大步跨来。两小时的路,祂这么大的个子,却轻而无声,迅敏如飞,几步间就缩短了大量距离
“快跑”姜熊低喝“城隍使用了自己的权限,展开了全部洞天,覆盖一县,只要是
“往哪跑”刘丑说“四方都有人
姜虎说“去水边,走水道水道不归社稷庙内的土地、城隍管辖”
刘丑眼前一亮“我有船,我的船就停
几人使上吃奶的力气,当即往罗家村的方向狂奔。
见此,那个乡的土地反而停下了步伐,冷冷地看着他们。
罗家村的土地嘿然冷笑,拄着大树,迫不及待地等他们自投罗网这几个混账,之前仗着有返虚修士当后台,竟敢如此蔑视、侮辱自己现
真以为祂身为练炁士,会怕了他们这几个初初入道的后辈如今,他们那“姨母”自顾不暇。今日,祂就要报当时之辱
祂大踏步出了庙,站
那起子黄毛丫头、无须小子,跑得起劲。烟尘渐近、渐近祂握紧手杖。
然后,滚滚烟尘猛地拐了个弯
姜熊宛如丈量过罗家村的土地范畴那样,准无比地擦着边线,拐了个直角弯,带着一行人扭头往村口相反的反向奔去。
祂傻眼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狂怒着将树杖连根拔起,朝空挥舞,却无法追出一步作为土地,祂无法离开驻地,否则力量会极度衰弱。
“那边有河,他们要走水道”祂咆哮起来。
却已经迟了。
四方土地眼睁睁地看着李秀丽等人奔过罗家村,跑向河道
隐约出现宽阔河面,水平如镜,停着一船,系
等离河道最近的那方土地反应过来,隆隆来追时,他们已经跳上了船,刘丑扯断绳索,将浆一撑,船荡入水
土地紧急刹住,泥胎不敢沾半丝水花,只试图以杖勾船。
姜虎站定船头,仰天而啸。
额头现出王字,面部爬上虎纹,背后隐有一头小山般的大虎,也张口朝天。
啸声出时,平地生风,几息之间,唤来狂风呼啸。大河迎风起波,水拍河岸。
土地畏惧浪花,后退数步。
姜熊也拿起浆,一探,一撑,蓬船借助风势,顺着浪波,嗖地射出,激流而下。
土地没有办法再追了。那试图一勾,已经是冒犯水系的行为。只得怅恨而返。
顺风而下,水流相推,姜熊和刘丑一人一边,拼命划桨,不知道船去多少里,终于,两边已经不见泥土巨人的影子,而天地蒙了一层纱般的感觉,也褪去了。
姜虎身后幻影消失,脸色苍白,跌坐船头。姜熊胳膊酸疼欲断,放下浆,也瘫坐“出了登县的洞天境了”
刘丑倒不觉得酸累。她也划了不知多久的浆,但这具傀儡,比姜熊、姜虎两个人的修为都要高一线,何况本质只是木头,卖苦力,要比血肉之身强多了。
她甚至兴致勃勃,颇觉刺激“我们这就逃出来了”
姜熊揉着臂膀“暂时是逃出来了。社稷庙里的幽官,县城、府城的城隍,管着土地。但流经当地的水系,却不归他们管辖,自有体统。祂们不便插手,怕惹恼水官。何况那些泥塑,个个怕水,入水就化。”
姜虎幽幽道“但我们也肯定上了大夏的通缉了。人间的,跟幽世的,估计都上了。到时候,城隍上禀,大夏肯定会通传下去,令水官协助。”
姜熊勉强道“没事。大夏朝廷弯弯绕绕,各部错综复杂。水官一向自成体系,不大听服朝廷。我们又与水官们无冤无仇。等朝廷扯完皮,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二人瘫
此时,船顺流而下,河面更阔,水愈深,四周渐有往来行船,他们汇入了一条大江。
姜熊侧翻过身,这时候才顾得上问“李秀丽,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我看,那小半城的百姓都是跑出来抓你的。”
“
姜熊、姜虎异口同声“原来是你”
姜虎说“我们曾经路过石城附近,听说莱河上游,曾有河妖为祸三十年,索要人祭。被侠义之士所杀。”
姜熊说“怪不得你能入道石城富庶,县中人口逾万,做下这一桩大事,无论石城人是怒是恐是悲,还是喜,聚集的炁,足够冲刷你的脏腑了。”
她笑着问“对了,你杀的是什么妖”
刘丑说“鱼妖。”
“什么鱼妖”
刘丑回想起河神的样子“鲤鱼妖。房子大小,真身长着丑死了的人手、人脚,嗤,还给自己幻化个贵公子的人形丑妖多作怪”
江上方的天空,忽然炸开一道电。
原本明朗的天空弥散乌云,惊雷噼啪闪烁,江面滚滚,空气逐渐湿润。
四周的船上,人们议论纷纷“又要下雨这几天的雨怎么这么密集本来几天前还颇干燥,这数日竟然下得跟瓢泼似的,都没怎么停过,玉江都涨了好些水了。”
他的同伴回道“你没听说吗都说,是玉江龙王
“哦龙王
“听说,是祂的一个孩子被人杀了那日,晴空滚雷,玉江两岸的所有龙王庙里,龙王像忽然一起流下眼泪”
“啊什么人这么大胆”人们
一道闪电划过。
姜熊、姜虎的脸色骤变“鲤鱼贵公子”
姜熊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刘丑的手,话都快说不囫囵了“你、你你那鲤鱼妖,你杀了它之后,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几天相处下来,生死之间,刘丑和他们快速地熟悉了,也没有了之前的警惕,说“是拿了一颗珠子。”
拿走鲤珠,是所有石城人都看到的。承认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鲤珠真正的奥义,是隐
姐弟俩猛然站了起来他们这回,知道李秀丽的“异宝”是什么了。
姜虎说“秀丽姑娘,那鲤鱼,无论它是何种身份,既然索要人祭,死不足惜。但那珠子,拿不得啊”
“我曾听姨母说过,曾有一位龙王,与自己的情人,诞下一个极为疼爱的私生子。但这儿子生来很不成器,甚至没有人形,宛如寻常鲤鱼。龙王为了让它能够修炼,特意寻了一件貌似明珠的宝物,据说能助任何妖物迅速修成人形。一度被人称羡。
这宝物被祂赠与了这私生儿子,唤作鲤珠。从此,那私生子就不知去了哪里。据说是潜心修行去了。
而这种宝物,是能够被祭练过的人,随身定位的”
“这位龙王,盘踞玉江。而我们脚下,这条大江,就唤作玉江。”
他话音才落,暴雨倾盆而至,江上一波一波翻滚浊浪。所有小船,都如渺小的浮叶,剧烈颠簸。
大江起狂澜,动荡不止,如人嚎啕时,震颤的躯体。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